第44章 入府小住(1 / 2)

第44章入府小住

◎清冷幽暗的乌瞳。◎

翌日晨起,松岚苑中,老夫人、宋氏、翁姨娘都在里头说着话,小辈们原本是来请安的,老夫人索性将他们一同留下用饭了。

老夫人忽然提起尔容的婚事,问道,“嫁妆如何了?淮阳侯府送来的一应聘礼,乃是最高规格,我们万不能比他们差了。”

宋氏一叹,她这几日操心得紧,随身带着嫁妆条子,闻言将嫁妆条子递到了老夫人手中,道,“先前将尔容许给了庆远侯世子,我与侯爷为她备下了一百台嫁妆,原本是只多不少的,只是淮阳侯府到底是底蕴深的大族,我索性又为她添置了二十台,共一百台二十台嫁妆。”

当下女郎出嫁,嫁妆的台数虽没有准数,但有皇家的嫡出玉真公主嫁人的先例一百六十台,谁也不敢越过了她去,便是同为公主的庶出永嘉公主,出嫁都是一百四十台。其余的如周太师家的女儿出嫁,是一百二十台;长阳侯府的大姑娘、二姑娘出嫁,皆是一百二十台;再往下数,冯太傅的独女出嫁,是一百一十台,礼部侍郎家的姑娘,是八十台......

老夫人接过一一看下去,满意的点点头,“婚事虽显得匆忙了些,我们却要办得漂漂亮亮的。只是还有一桩事,尔容的嫁衣绣了多少了?”

淮阳侯府现下少个女主人,便想着让世子早些结婚,婚后也好由世子夫人接过舒德嬷嬷手中的中馈,再者京中女郎大多十五六便成婚了,尔容十八岁了,再是经不起更多变数,两家人商量了一番,一拍即合。之后又由临安候和淮阳侯一并进宫禀了陛下,陛下自然允了,再由钦天监算了个好日子,将婚事定在了十月十五,比之先前与庆远侯府的婚事,尚要快上两个多月。

先前那绣了一半的嫁衣因婚事取消,早被束之高阁,想着之后定亲再拿出来也就算了,哪曾想会这般早?宋氏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在中秋宫宴第二日,便拘着江尔容在府中绣嫁衣,却是不成,只好另外又寻了绣罗阁中最好的绣娘,每日一同来绣三个时辰,亏得如此,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待最后一道工序——钉珠角,倒也快得很,几日便可完成。

江尔容听见老夫人的话,心虚地瞥向母亲,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就怕她将绣娘一事倒出来。

宋氏瞪了她一眼,拧了拧眉头,很快又松开,“尔容懒散,我拘了她几日,倒将嫁衣绣的八九不离十了。”

老夫人摆了摆手,“知道你是个妥帖的,这事交给你,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算是将婚礼的一应事宜交给了她去办。

江尔容见母亲顾及了她几分颜面,心下也松快了,又与江遇宛耳语玩笑去了。

转瞬老夫人又想起了另一桩事,她看向翁姨娘舒展的眉目,心中隐隐忧愁。

翁姨娘虽是妾室,却是她当年的手帕交的亲女儿。一桩埋藏已久的往事不由浮现出来。

京中原有门楣贵重的辅国公府,乃是先帝皇后的母家,族上累代帝师,与长阳侯府是一文一武,声势显赫,又因皇后膝下两位皇子,更压了长阳侯府一头。后来先太子染疾而死,二皇子又连同辅国公府谋逆,偌大公府的男子皆斩首,女子没入教坊为官伶。谋逆一罪,何其深重,祸连九族。

沈老夫人的手帕交原是辅国公府的庶姑奶奶,嫁到了紧靠上京的江宁。翁府也是江宁世家,底蕴厚重,却也因此连坐,与辅国公府同罪。危难之下,沈老夫人念及旧情,将翁芙蓉从教坊救了出来,可辅国公府有名有姓的女郎们,却是难以脱罪,一生困顿于教坊,成为贵族儿郎的玩.物,何其可悲。

翁芙蓉与临安侯幼时曾被长辈戏谈婚约,长大后虽谈不上有几分庄重情谊,最后却成了临安候的妾室,何其可叹。

此事也怨沈老夫人,想着翁芙蓉终是戴罪之身,嫁谁都不妥当,唯有嫁给临安候才能一生无虞,幸好宋氏是个稳重贤良的女子,不曾为此闹过,否则当真是她的罪过了。

老夫人叹了叹,可此事终究是她做的不好,一边想着要再将名下的两间铺子给尔容作嫁妆,一边又操心起了尔姚的婚事,方将视线投到尔姚身上,“尔容过了年节便十七岁了,可亲事至今都没个眉目。”

翁姨娘也跟着叹息一番,道:“母亲既提出来了,妾少不得拜托夫人操心一番,为她寻个合意的夫郎,不求门楣显贵,只盼望着待她情真。”

临安侯不曾像京中其他人一般,为了儿郎的前程去算计女郎们的婚事,因此家中的两个女儿议亲都晚,纵然求娶的人踏破门槛,也只是摆摆手说不急,再者宋氏和翁姨娘对此也深以为然,深觉女儿要留在身边多一些时日,不若嫁人了见面都很是艰难,倒不是说夫家不肯,而是府中事项太多,种种皆离不开女主子,此为第一层。

至于第二层,合心意的夫郎实难寻到,嫁过去之后,若对方纳妾、轻妻,日子更是不好过。京中宠妾灭妻的郎君比比皆是,年长些的像定国公和夫人,少时便情意深重,如今更是相濡以沫;年轻些的如温六郎和夫人,虽都是温和寡淡的性子,倒也是鸾凤和鸣、如胶似漆。

而似宋相家中,妻子出身于汝阳世家,身份贵重、蕙质兰心,却多年无所出,再好的女子,凭这一条也难免得人厌弃,宋相本和她情投意合,后来也抵不过家中长辈的催促,无奈纳了表妹为妾,后生了庶长子,那妾室更隐隐要与夫人同尊。说到此,就要提及临安候这一妻一妾,都是大度的女子,妻贤妾良,不曾互相为难,相处得宜,可她们到底为膝下的女郎操心颇多。

“自然,我将尔姚视作亲女,定为她寻个好夫郎。”宋氏点了点头,又道,“尔姚不似尔容,性子是难得的沉静,生的更是少见的娇容。外头要相看尔姚的儿郎多了去了,只是侯爷不是嫌他们出身不好,就是嫌他们自个儿不争气。便是那出身好的又嫌是家中幺子,享不了家族基业。从不曾让他们接近尔姚,加之尔姚又实在内敛,久而久之,上门的人便愈发少了。”

翁姨娘笑了笑,瞥尔姚,“真不知我们尔姚心中有无合意的郎君,”

她知道自己女儿看似柔弱,心里头却要强的很,总要做到事事拔尖儿,诗书、棋画、规矩,她一声不吭的日日在学、在练。若不是庶出,便连长阳侯府的郎君、定国公府的世子也是嫁得的。

翁姨娘面上带笑,心里却泛酸。是她对不住自己女儿,连累她许不了好人家,便是嫁人,也只能嫁些小门小户的儿郎,眼瞅着高门大户的主母哪个是庶女出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