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2)

第66章

阵阵爆竹声打断了黎遥君的回忆,她踱向窗边轻轻推开窗子,夜空中炸开的烟花绚烂夺目,于明暗之间映在了院中儿女开怀的笑脸上。

黎惟卿将一支爆竹放进金绍儿子的手里,却又被黎照初拿走,两人似乎在争论着该不该让一个七岁的孩子玩爆竹。

这时,正仰头望着烟花的家丁听到墙边有人叩门,便隔着一道门上前低声询问来者身份,那人回答后,他便立刻匆匆跑去找全小五。这种事他做不了主,不敢私下开门,需得等管家准许才能让对方进入府中,哪怕对方是宫里来的。

书房门外响起两下敲击,全小五轻声道:“爷。”

“进。”

全小五进门后回身仔细将门关好,随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卷明黄锦缎递上,道:“爷,宫里来人了,是圣上身边的大太监。他把这个送到后便离开了,并嘱咐小的,让您看完后即刻进宫。圣上急着见您,朝服之类的规矩能免则免,越快越好。还说,叫您走承延门,那里平时做处罚罪臣之用,您走那儿,别人大约只觉得是您又犯了什么错,不一定会生疑,圣上已令夏统领都安排好了。”

黎遥君的心里突然有些慌,这种感觉已经许多年未有过了。

她展开锦缎,这是皇帝的亲笔手谕,或者说,密旨。

密旨中写道:

襄国祚至今三百有余,能臣如云,惟良将甚少,尔出于其类,拔于其萃,堪柱国之功。

朕身弱年迈,皇二子暴戾无度,而太子敦厚仁孝,将来非能敌也。

尔务匡扶太子宣继承大统,倘其薨逝,则使六部诸将册立其子颂为皇太孙。

朕已垂垂老矣,得见天命,而朝臣者众,独信卿能守社稷耳。

顺元五十一年正月十五

玺印大襄皇帝之宝

近两年,皇帝深感气血亏虚,躯体消减,身子每况愈下,自去年年初开始就无法上朝了,于是便下诏交由太子监国。

久居永春宫多年,他的精神时常错乱,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然太医院问诊后均言并无大碍。

太医院的诡异反应,以及对永春宫非同常理的依赖,令皇帝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怡贵妃与信王做的手脚。可此刻永春宫和太医院上下遍布信王的眼线,他已经难以挣脱。至于册封皇太孙的诏书仪式,更是无力完成。

察觉到信王母子的阴谋后,皇帝强行搬出永春宫回到寝殿之内,日日抵抗着精神和躯体的双重折磨,但乌香之瘾蓄积甚深,极难摆脱。

今夜,趁这得来不易的灵台清明,他当即写下密旨,命安行火速送往将军府。黎遥君这把利剑为宁宣留了这么多年,已到了该出鞘的时候。

黎遥君看罢,独自驻足在书房内。

宁颂是宁宣的独子,册立皇太孙的旨意本该以诏书下达,为何偏却用手谕密传给自己?联想到皇上命太子监国时京中的流言,心头瞬间咚咚地狂跳起来。

她转身走到墙角蹲下,将这道密旨锁进隐藏在书柜后的暗格里。

全小五从书房出来后便直奔西后院,金绍赶到马厩连忙把车套好候在后门外,待黎遥君上车,便按她的命令疾速驶向皇城。

街上巡逻的士兵见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刚要追上去阻止,看到是将军府的马车,几人愣了愣,这一愣的工夫,那马车便从眼前消失不见了。

夜色中,黎遥君端坐在车内,思索着皇上连夜急召自己入宫的缘由。朝堂中几乎都是太子亲信之人,且其已监国,圣上为何还要说,太子争不过信王?

急促的马蹄声并未扰乱她的思绪,她皱眉低目,心道,这道秘旨实则为托孤之意,托的不是太子,而是皇太孙。若太子能荣登大宝,以他的仁厚教养出来的皇子,当然不必忧虑江山;反之,若坐上龙椅的是信王,这江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就显而易见了。

可圣上担忧太子斗不过他,又是为何?黎遥君转念一想,自己身边的封策不正是圣上安插过来的么,信王乃皇子,圣上又怎会听之任之,不派人监视。

她想到的这一点,皇帝自然也想到了,他本欲以信王磨练太子的权谋计策,未曾想还有一个怡贵妃。那香中定有猫腻,可太医院对此竟仿佛视若无物般,全道那香的成分只是寻常安神的功效。此时压制信王已晚,而太子麾下在军中威望甚高的人选,唯独一个黎遥君。

“大将军。”禁军统领夏逢见来人走下马车,上前行礼,接着说道:“您随下官走。”

黎遥君颔首,随他从宫内小道绕至皇帝寝殿。

安行向皇帝通传后,便出来示意黎遥君进去。

她踏入寝殿内,才要撩起下摆跪地,就听皇上挥手道:“免礼,你过来。”

黎遥君走近立于龙案前,只见皇帝从案上的檀木盒子中取出一样物事。

此物形若伏虎,左右胸腹各镌篆书,青铜材质,中央分开后自成两片。

这是……虎符?黎遥君脑中一震,圣上莫不是要把它交给自己?

从顺元八年皇权稳固之后,襄朝便极少用到虎符,黎遥君率军出征多次,还从未见过此物。

“你将它收好,万不可被旁人瞧见。”皇上把虎符往前一推。

她立即跪地,道:“臣不敢!”

“拿着。”咳嗽几声,皇帝强撑着身子,继续说:“有了它和这盒中的印信,你无须再通过兵部,可直接调遣各地将领,甚至,能够左右兵部的决策。但,朕要你答应,绝不会助信王谋反!起来!”说到最后两个字,皇帝的额头已然是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