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扭转
小氪难以置信地看着马路对面的那两个身影。
那条蠢狗正在不断拉扯牵引绳，迫不及待地想要穿过马路对面，克拉克不得不绷紧身体拉着它，因为现在是红灯。
狗在汪汪地叫，克拉克像是能听懂一样纵容地点了点头，蹲下`身揉它的脑袋，“好，等我换上制服我们就离开，一起飞去亚洲看星空。”
狗更激动了，围着克拉克直绕圈，甚至差点让牵引绳绊倒他。
“嘿小氪，耐心点。”克拉克哈哈大笑。
——小氪。
小氪猛地一抖，像是面前有一把火一样控制不住地后退。
它眼睁睁地看着绿灯亮起，克拉克被那条狗拖着穿过马路。
它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跟了上去，看着他们消失在公寓楼的电梯里，过了几分钟，七层楼那扇熟悉的窗户突然被推开。
小氪悄悄地飞上去，站在阳台上。
客厅熟悉又不熟悉。家具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但它的蓝色的窝被一个更大的、灰黑色的靠垫取代。门边的衣架上挂这几条牵引绳，还有一个皮质带柳丁的项圈。厨房里那个专门用来装它猎物的冰箱不见了，相反，那里堆着几大袋狗粮，上面还印着一只吐舌头的愚蠢柯基。
克拉克不在客厅里，应该是进去换制服了。
过了几十秒，那条狗突然从卧室里冲出来，背上被人披上了一道红色的披风。它一窜就跃上沙发，嘴巴像是老鼠一样啃着沙发皮，从里面不断揪出黄色的海绵。
——妈的，蠢狗。
它瞪着那条狗，从见到它的那一刻就开始的颤唞突然加重。它仅剩的左眼，眼底是几乎隐藏不住的杀意。
小氪不能理解，为什么它费尽千辛万苦后终于重启的世界里没有了它的存在，但它知道，那是它的名字！它的披风！它的主人！！！
它几乎就要冲上去，把那个小偷的脑浆都给打出来，可卧室那头突然传开嘎吱的声音，然后是熟悉的脚步声。
在小氪意识到前，它就已经像是被电到了一样跳出公寓。
是的，它很气愤。它想要当着克拉克的面把那条狗咬死，质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在家里的所有痕迹抹掉，质疑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想着找它......
......可是，在它不愿意去触碰的意识里，它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世界重启了。
系统跟它说过它是个bug。
世界重启了。
重启后的世界里没有bug。
小氪看着那条狗光滑的皮毛，矫健的体型，看着它打了个喷嚏，地板突然结上一层冰。看着它神采奕奕地跟随克拉克一起飞出窗外，那不是靠踩在半空的飞行，是真正的飞翔。
它感觉自己像是小偷一样，偷摸着溜进公寓里。从公寓窗户的反光里，它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空洞可怖的右眼眶、因为疼痛蜷缩着不敢触地的前爪、还有短到难看的尾巴。
它看起来狼狈、丑陋、疲惫不堪。
雪豹发出短促的呜咽，猛地垂下脑袋，不敢直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世界重启了。
重启后的世界更加完美。
--------------------------------------
小氪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它的位子了。
克拉克有了真正的氪星犬，他活得很开心，跟氪星犬的关系很好。他们之间的感情塞不下其他动物。他的公寓也不大，塞不下另一头大型野兽。
就算他真的那么好心，小氪自己也无法忍受。它看不得克拉克对那条狗比它更亲近，更无法忍受独属于它跟克拉克的记忆被另一只动物代替。
它不得不承认，那个只属于它的克拉克很久很久前就被它弄丢了。
再也无法找回来。
小氪很想就这样离开，看到克拉克的每分每秒都只会让它更加痛苦，但它做不到，因为它知道，三天后小丑会袭击堪萨斯的农场，会杀掉克拉克的所有亲人，会让他痛苦到自杀。
这个克拉克不是它的，但那可是克拉克！小氪做不到看他遭遇任何危险。
——再帮一次。
——等到解决了小丑，它就会离开，永远不再打扰他们。
它这样告诉自己。
于是小氪提前朝堪萨斯出发。
原本那是它能轻易在一分钟内到达的距离，但现在它瘸了一条腿，跑得稍微快一点就会失去平衡狼狈翻滚。
它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赶路上，中途甚至干脆隐身蹭路过人的车，才勉强在三天后赶到了堪萨斯的农场。
玛莎一如既往的呆在厨房里，从烤箱中端出刚刚烤好的苹果派，扭头对旁边的露易丝说着什么。而露易丝一手抱着小乔纳森，一手拿起一颗新鲜的苹果。
小氪几乎都能猜到玛莎在说什么，说那是她从小镇上买到的新鲜苹果，果农专门留给自家享用的。切好苹果后撒上枫糖，再放进烤箱，适度的时间跟温度能让苹果派无比酥脆香软。
露易丝笑了，小乔纳森醒来了。
玛莎切了一点苹果派，露易丝拿起来小心地喂给三岁的婴孩。
也就在那时，小氪看到一个男人裹着外衣朝农场接近。他帽子边缘露出绿色的头发，手上戴着手套，微笑着敲响小屋的门。
门打开了，玛莎站在里面，好奇地看着他。
他们很快就交谈起来，那个男人不知说了什么，玛莎露出愉快的笑容。她侧了侧身，让开一些空间，摇手示意那人进来。
门后，露易丝也朝那人微笑，手里牵着摇摇晃晃站在地上的小乔纳森。
——就是现在！
小氪后腿一撑，人立起来，举起完好的那一只左前爪。
爪垫在发热，它会在一切悲剧发生之前将那个男人的脖子砍断。
它现在顾不上什么杀不杀人了，去他妈的，难道玛莎跟露易丝母子的生命、克拉克的生命、大都会那么多人的性命加起来还不比小丑重要吗？！
它现在很虚弱，它没有把握在不杀死小丑的情况下阻止他，既然这样......
它要一击致命。
雪豹的眼睛在这一刻冰冷如两极永不融化的坚冰。
它的爪子一捏就将空气化外一道金属飞镖，直直地朝小丑露出来的脖子飞去。
但也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扑过来，将小丑按倒在地上。它的四爪一扭，就将他的四肢卸下来，无法再做任何事。
小丑痛苦地尖叫，狂躁的犬吠声响起。
金属飞镖落空，但好在不是冲着屋内的方向，而是一路割开成熟的小麦直到消失在麦田深处。
那条氪星犬仅仅是僵硬了一下就意识到还有其他人，下一刻就准确地朝小氪看来。
但也就在它转移注意力的这一刻，小丑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笑声，猛地仰起头又重重砸下，后脑勺撞在农场门前的台阶上。
鲜血从他的脖子后留出来。
他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不再动弹。
他的身下突然传来了什么声音。
Beep——
小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小丑在夏天也穿着一身大衣，那底下藏着......
Beep——
氪星犬狂吠着朝玛莎还有露易丝扑去。玛莎惊呼，而在大都会已经身经百战的露易丝冷静地将乔纳森塞进氪星犬的肚皮下，自己则搂住玛莎。
所有人都眼睛紧闭，等待着最后的爆炸出现，但是，十秒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露易丝悄悄睁开眼睛，氪星犬紧绷的身体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乔纳森塞回他母亲身边，自己匍匐着朝小丑的尸体移动。
小氪收回自己的爪子，感受着微微发热的爪垫。
它刚刚将小丑周围的空气都化为氖气，这种惰性气体不支持任何形式的燃烧。
很走运，小丑选择的不是那种压缩形的炸弹，而是需要空气才能燃烧的那种，它才成功阻止了一场危险。
这一类炸弹多半是依靠电流产生的火星引燃，看样子小丑设定了电流随他心脏停止后释放，在没有更多的程序设定下，就算它恢复周围的空气，炸弹也不会在出触发了。
之前杀死露易丝跟玛莎的危机就这么解决了。
不过小氪其实觉得就算炸弹爆炸，氪星犬也会有办法解决。
毕竟，它比自己已经好太多了。
从前小氪站在它的位子上时可没有及时赶到堪萨斯，它甚至不在地球上。就算在地球，它也没有氪星犬氖的透视眼能让它及时察觉堪萨斯的危机，更不可能及时赶到。
克拉克很快就来了，全身颤唞着搂住拥抱露易丝，然后蹲下`身让玛莎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
氪星犬在主人到来后就一直绕着他打转，然后又冲到小丑的尸体身边警惕地守着。
只有小乔纳森什么都不知道，呆呆地坐在一旁看着身边的亲人又亲又笑、又搂又抱。
场景很美好，但是身为一个三岁的小屁孩，他只想要获得所有的关注。于是他嘴巴一瘪，眼睛开始积蓄泪水。
然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突然被塞进他的怀里。
小乔纳森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但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可怀里柔软的触感无法作假，或者说，看不见反而让他更加好奇、更加专注了。他用一只手揪住一撮毛，另一只手开始试探这个不明物体的大小。
尾巴动了动。
他就忘记了哭泣，嘴巴一咧，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
小氪温柔地舔了舔他的额头。
——小家伙，好久不见。
——希望这一次你能好好长大。
在两位欣喜若狂的家长终于想起他们忘了什么前，它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地方。
它的脚步还是很踉跄，它的心脏更是因为不明的情绪不断阵痛。
它不敢回头看一眼底下美好的团圆场景，生怕看到了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与杀意，所以选择尽快离开。
但它不知道，氪星犬在它离开后突然开始狂吠，克拉克擡起头，迷茫地朝雪豹离开的方向看去。
------------------------------------
小氪离开了堪萨斯，但它也没有回到大都会。那里的一切都只会让它触景生情。
它一开始想过要找地方定居下来，比如说洛基山脉或者黄石之类的地方，像是一头真正的野兽一样生活。它也想过要不要再找个两脚兽，反正现在克拉克不要它，那它也不要克拉克了。
但是最后，它谁都没选，而是开始到处流浪。
反正它作为氪星生物甚至不需要进食就能轻易活下来，没有任何生存压力，而没有克拉克的世界去哪都一样。°
流浪生活其实不算太糟糕。
它走到哪都能轻易用超能力为自己制造一个舒适的环境。哪怕变得残疾，地球动物对它来说也没有任何威胁。唯一要苦恼的就是在人类多的时候隐藏自己，因为它不想被人注意，被他们尝试抓进动物园之类的。
虽然那些人不可能抓住它，但小氪不想让自己难看的样子被人发现，甚至拍下照来以任何形式传播。
它觉得它应该去了不少地方。
美洲的那些着名景点几乎被它踏遍了。
它在黄石公园里跟里面的棕熊打了一架，单方面的碾压。然后去了大峡谷，在红褐色的土里尽情打滚。它还一路往北去了阿拉斯加，看到了极光。在南下时绕路去了落基山脉，在里面着名的钻石公园里捏了一块五十克拉以上的大钻石，埋进去等着幸运儿发现。
然后它去了南美洲，在坎昆蓝到极致的海里舒服地泡了一整天，在亚马逊丛林里趴在饱餐的森纳身上睡了一觉。
终于，它觉得有些累了。
它没有意识到，但它慢慢地走回了北美，沿着西海岸一路往上，回到了新泽西州。
流浪生活让它的感官变得麻木，它甚至在进入大都会后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回到了这里，直到它仰头看到了鲜红的披风。
那条氪星犬突然在空中停了下来，低头，准确地看向它的方向。
雪豹瞬间炸毛了。
这大概是它几年流浪生活中精神最集中的时刻，它拿出了最快的速度逃跑，同时能感受到氪星犬跟了上来。
它的速度绝对比小氪快，可是它没有尝试接近，而是不远不近地坠在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