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家长
谢承最后煲了一道乌鸡竹荪汤，甚至亲自为戚乔盛了一碗。
戚乔起身接过：“谢谢叔叔。”
谢凌云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爸。
谢承也给他递来一碗。
谢凌云：“谢谢爸。”
谢承也瞅了他一眼。
两个人似乎都对父慈子孝的画面不怎么习惯，略显生疏。
“吃饭吧。”谢承开口。
戚乔低头舀了一小口汤，味道鲜美。谢凌云往她小碗中夹来一块鱼肉，还没有来得及动筷，听见谢承语气毫无起伏地问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戚乔放了下了筷子，擡头看过去。
“我妈妈是……”
“你查户口？”谢凌云打断她，撂下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承，“不如我们直接点？”
谢承：“你要怎么个直接法？”
谢凌云从桌子底下握着戚乔的手，道：“这辈子我就认定这一个人了，恋爱、结婚，都是我跟戚乔两个人的事，你是否同意，都不重要。”
戚乔被他紧紧扣住手，像是怕她再一次逃跑，用了很大力气。
几乎能感觉到一丝痛意。
但戚乔一直任由谢凌云牵着。
谢承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也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手指上并不存在的污渍，淡淡地问：“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你以为得不到长辈祝福的婚姻能够幸福？幼稚。”
戚乔心脏微紧，哪怕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还是涌上来源源不断的酸楚。
谢凌云蓦地起身：“叫我带戚乔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我告诉你，你祝不祝福我们都不需要，二十九年我就喜欢了这么一个人，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房间里的空气都被谢凌云铿锵有力的声音砸得稀薄了些。
戚乔只觉得呼吸紧促，却不全是因为此时此刻紧绷的氛围，更因一字一句传入耳中的话语。
静谧忽然被一道短促的笑打破。
谢承望向戚乔，眼中还残留着一丝笑意：“你带他去见过你母亲了吗？”
戚乔愣了愣：“还没有。”
谢承点点头，瞥了眼发完誓还电线杆似的杵在一旁的人，道：“怪不得，你母亲见过之后恐怕不会满意，谁家愿意把女儿放心交给他。”
戚乔：“……”
谢凌云：“？”
谢承还没有说完：“如果我有个女儿，交了个这样的男朋友，是不会答应的。”
谢凌云：“？？？”
“你什么意思？故意的？”
谢承不置可否，为戚乔指那道红烧鱼：“尝尝这个。”
戚乔后知后觉地感到从脚底板升上来的羞赧，谢凌云刚才大声放出的话，仿佛还在空气中一遍遍回旋。
脸颊上染上熟透的蜜桃色，她扯了扯谢凌云的衣摆，让他坐下。
谢凌云脸皮比她厚，当着他爹的面，义正言辞说出“二十九年我就喜欢了这么一个人”、“这辈子我认定她了”的人仿佛不是他，脸不红心不跳。
他要来给戚乔夹菜，戚乔都觉得谢承有意无意的目光是在调侃他们，低头吃掉，等谢凌云再夹时凑过去，小声拒绝：“你自己吃。”
谢凌云：“你嫌我丢人了？”
戚乔不太好意思承认，但是确实有点。
餐后，三个人一同将碗碟端到厨房后，谢承便把两人赶了出来，尤其是谢凌云：“甭给我添乱。”
谢凌云巴不得，带着戚乔便上楼去。
戚乔低声问：“叔叔都是自己做饭自己打扫吗？”
到三层，谢凌云牵着她走近朝南的一间卧室，闻言回答：“他不让打扫的阿姨来这儿。”
戚乔微微诧异：“那这个房子都是叔叔亲自打扫整理？”
谢凌云“嗯”一声：“非要维持得和以前一模一样，跟个变态似的。”
他带戚乔来的是自己小时候的房间，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张全家福。
那时候才七八岁大的谢凌云站在爸妈身前，小时候的眼睛看着要更大一些，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他穿着一件白色小衬衫，牛仔背带裤，手里还拿着一只变形金刚模型，耍酷地冷着脸。
谢承与苏若柳并肩站在他身后。
脸上都洋溢着笑，仅仅是一张图像，便足以让戚乔感受到这个小家曾经的幸福。
“你小时候好可爱。”戚乔伸手点了点相框中的谢凌云，视线又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以前你是不是误会叔叔了？”
谢凌云好一会儿没作声。
“我觉得叔叔应该很喜欢你妈妈。”戚乔看着那张照片说。
谢凌云从床头的抽屉中，取出来一本相片簿。
“十八岁时，我出国念书，临走前几个月，发现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年轻女人，甚至经常在应酬上喝多了酒，让那女人送回家。”谢凌云笑了一声，继续道，“我本来也不怎么介意，毕竟那时候我妈也都走了九年多了，但后来听说他甚至想要把雁栖湖那套房子送给情人，我怕他连西山那栋都给出去，退学回国把房子转到了我名下，又重新参加了高考，等我爸知道的时候，通知书都到手了。”
戚乔笑问：“叔叔不同意你学导演？”
“当然，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弄折我一条胳膊。”谢凌云望着戚乔，低声说，“我怎么打得过一个柔术黑带。”
戚乔：“……”
她笑着抱住谢凌云左胳膊，回忆着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在想，这是哪家病弱小少年，结果偷偷听到你跟贺舟说话，我就知道了，哪里是什么病弱美少年，分明是狗脾气的大少爷。”
“原来戚导更喜欢前一种？”谢凌云放低音调，带着一分怨念道，“那我知道了。”
戚乔立刻哄道：“哪有。你继续说吧，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