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关了门,程闫夏往楼下走。“妈,家里还有饭没,我饿了。”
宋晤歌看着紧关的门,跟着他下楼。“是不是谈恋爱了?”
但是刚刚那身形看着也不像个小姑娘啊?
“我亲爱的妈妈,我吃饱了跟你说好不好。”
宋晤歌往沙发上一坐,双手学着程闫夏他爸的姿势一手搭在椅背一手落在膝盖。“说,不说清楚今晚别想吃饭。”
程闫夏无奈:“妈,是同学,没地方住我带回来的。”
“你觉得你妈我是个傻的?”宋晤歌桃花眼微转,端的是不招不吃饭。
“是明楉。”
“明楉!”宋晤歌声音一下子拉高,“明楉啊,你爷爷喜欢的那个小朋友?”
“你让卫遥转学的那个小朋友?”
“我去看看去。”
“妈!”
宋晤歌站定,双手抱臂:“怎么?”
“妈,我叫他下来吃饭。家里还有饭吗?”
宋晤歌翻个白眼儿,优雅而又傲娇。“你早说不就行了。”
“去叫吧,给你温着呢。”
“你俩睡一个屋?”宋晤歌自言自语,“都是大男孩,也没什么。”
“还是客房吧,我睡客房。”程闫夏担心明楉又应激,在没搞清楚他为什么叫自己那个称呼之前,程闫夏适当地要保持距离。
“阿姨睡下了。”
“我自己收拾就行。”
“行,我给你端饭。”说着,宋晤歌哼着小曲儿往外面去。就像他爸爸说的,孩子就是春心萌动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要是真看上了,订个婚先把人抓在手里再说。
他们家又用不着儿子联姻,喜欢就是最好的。
宋晤歌轻哼。
他还看不出那小子吗?藏着掖着,又不是不能见。
明楉睡在程闫夏的被窝里,比在车里更舒服。柔软的大床上,鼓包轻轻挪动。
待程闫夏开了灯,鼓包一滞。
“醒了?”
明楉不好意思地双手抓着被沿,慢慢将自己的脑袋露出来。“嗯。”
“对不起,我睡着了。”顶着柔软的呆毛,看着像只懵懂的小兽。
程闫夏:“这个不需要说对不起,先起床下来吃饭吧。”
明楉点点头,在床上蠕动着。被子厚实,又很大,明楉翻个身差点又将自己裹进去。
他明显能听到空旷的卧室当中那一声轻笑。
明楉直起脑袋,像守卫在洞xue面前站岗的小猫。圆圆的两个眼睛闪动着埋怨。
“我没笑。”
明楉:“我说你笑了吗?”
“儿媳妇呀,下来吃饭吧。”
程闫夏看着明楉呆愣,放轻了脚步走进,接着伸手在想了好久的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软软的。
“你干嘛!”
“吃饭呢。”程闫夏替他拉开被子。
“刚刚那声音好像是……”
“你好呀——”门口大貍花猫脑袋被女人挤着,被迫举着爪子招手。
“妈!”明楉ap;程闫夏。
“哎!”宋晤歌下意识应声。下一秒怔愣,随即又弯睫轻笑。
儿子朋友这声音真好听。又乖巧又软和,比他自个儿这便宜儿子可爱太多。宋晤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明楉迷茫,对上程闫夏的脸……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程闫夏见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着自己,倒显得自己有些奇怪了。
“楉楉呀,快下来吃饭了。”宋晤歌美滋滋地把手上的大胖猫放在门口。
明楉后知后觉。
小巧的喉结缓慢挪动,像要缩回壳子里的蜗牛。
脸「噌」的一下红了个遍,像被烈火灼烧,脸眼尾都染了霞色。将那张脸上添了几分艳丽。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握了又放,东摸西摸就是不知道该放哪儿。
程闫夏看着裹在被子里的红汤圆儿,眼中异光闪过。
明楉着急着解释:“阿姨,对不起,我……”
宋晤歌摆手笑笑:“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跟我们家程闫夏年岁差不多,叫我妈也没什么。”
谁家的孩子,这么乖啊。
宋晤歌越看越喜欢。小孩长得很和眼缘,跟以前见过似的。
明楉不知所措,心慌意乱地知道抓住程闫夏的衣摆一颗心才安静了下来。
“妈,你先回去睡觉吧。我们自己下来。”
“那行,别玩儿太晚,早点睡。”
“好,知道了。”
明楉埋头当鹌鹑,一直到下楼,心中反反复复想起刚刚的傻事儿。
叫了宋晤歌那么多年的妈妈,这一下子见到,原来的称呼脱口而出。都没让明楉有机会脑子先转个弯儿。
“还在想啊?”
“没有!”明楉气势十足,但虚得根本不能看。
程闫夏看了看他赤红的耳垂,没说什么。
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了。待到程闫夏跟在明楉身后,看他熟门熟路找房间,洗漱,上床……
程闫夏在他的诧异眼神中关了灯。
那声妈说不定还真是叫习惯了的。
算了,顺其自然吧。
明楉来程家的第二次,成功霸占了程家大少爷程闫夏的卧室。
——
早晨。
轻灵的鸟叫声从窗外传来,婆娑的树林随着风抖散了叶片。草木香气愈发清晰可闻。
明楉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六点。在学校养成的生物钟将他从床上拉□□。毛毛躁躁的发丝落在眉前,轻挠着将掀未掀的眼皮。
明楉整理好被子,径直去洗手间洗漱完,站在门后踟蹰。
昨天的糗事事儿这会儿又漫上了心头一点儿。让他的更加清醒。
明楉站得笔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闭眼,拉开门。
没人。
明楉庆幸一笑,隔壁却恰好传来开门的声音。
“早上好。”
“早上好。”
大男孩从客房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绸质睡衣,薄薄软软的,将正值挺拔的身形展露得恰好。
“下楼吃饭。”程闫夏关了门,见明楉身上穿的是昨晚准备的睡衣。青色的,衬得露出来的皮肤更加白皙。
“衣服给你拿去洗了,在家就先穿着这个。”
明楉习惯,水汪汪的小鹿眼没有任何不适。“你不是说见爷爷吗?爷爷呢?”
程闫夏停步。
明楉垂眸看着台阶,一个没留神撞上程闫夏的背。他瞪了下程闫夏,接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明楉道;“不要随便停下。”
程闫夏:“嗯。”
“你刚刚想说什么?”
“爷爷现在应该还在晨练,要不要去看看。”
“看!”明楉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早点看,然后就回去找地方住。
程闫夏没料到他这么想,所以等明楉吃完早饭玩儿到快中午,提出要回去的时候,程闫夏还有些担心是不是他不习惯。
明楉刚刚才跟程庭松老爷子开口说了要离开,老爷子不允许,这会儿又招来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的程闫夏过来劝说。
“程爷爷,我回去还有事儿呢。下次再找机会过来看您也是一样的。”
对待程家人。明楉的一举一动都自带亲昵以及熟稔。
但是这会儿人看也看了,再留下去,有些不礼貌了。
程老爷子坐在自己的躺椅上,眼中尽是不舍。
“多待会儿,多待会儿。”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挽留着,加上宋晤歌直接将嵇在桑几个又叫了过来,明楉终是没走掉。然后又在这里留了一晚。
期间还跟着程闫夏他们出去吃烧烤。
——
星期天,周末的最后一天。
早饭,嵇在桑、裴予两个拖拖沓沓地从程家楼上下来,头发乱翘,呵欠连天。一看就是没睡醒。
明楉跟程闫夏两个坐在餐桌前看着他俩。
“早啊。”嵇在桑脑袋抵着裴予的肩膀,站都站不住。
裴予好一点,他推开嵇在桑的脑门拉开凳子坐下。“快吃,吃完继续睡。”
无论是在程家还是裴家还是嵇在桑的家里,一日三餐必须一顿不落下。所以再起不来,也得起来,因为几个妈的消息是互通的。
“你们熬夜打游戏了?”
饭桌上,老爷子坐在上对着两个看着长大的孩子问。
“程爷爷,没有,没有。”
“我们只是,只是……”老人家一发话,两个人不敢不认真答。但是说了实话绝对会一回家就被自家老爷子炮轰。
索性……
裴予眼中精光一闪。“我们是帮明楉看房子。”
“嗯嗯嗯,对对对!看房子看房子!”嵇在桑那股子还想赖床的劲儿被自己点头给弄散了,他看着程闫夏,带着极大的怨气与可惜。
老爷子:“看房子?”
程闫夏解释道:“就是明楉想在学校外面有个落脚的地方。”
程老爷子不是傻子,他听得出自家孙子话中的想法。有想法就不是榆木疙瘩。
程庭松面上更加慈祥:“明楉呀,要不然住在咱们家,家里房间多,住着热闹。”
明楉笑得感激,温声乖巧:“爷爷,这怎么行。”
“哪里不行,程闫夏?”
程闫夏:“太远了,爷爷。”
“有不远的啊,除了老宅这边,不是还有市区你平时住的那地儿吗?”
明楉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羞赧:“程爷爷,我已经托我熟悉的人找了,您别操心了。”
“要是爷爷想热闹,我常来就是了。”
“这个也不行……”程庭松给自家这个笨蛋孙子使眼色。
程闫夏果断接收。“我在学校外面还有一套,很近,今天正好去看看。”
“不……”明楉下意识反驳。
“不什么?”程闫夏柔和了嗓音,是明楉最喜欢的那种亲昵与安抚。
听一下直接就沦陷。
“不、不能白住的。”明楉被蛊惑得改口。
“嗯,不白住,有租金。”
“那就对了,还去找,多费时间。”程老爷子看着程闫夏很是欣慰,“就今天,早点去把事儿弄完,免得在学校的时候还费心神。”
催促着,明楉被带着进了程闫夏在学校外面他爸送的房子。小区安保好,从小区到学校也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
对于现在的明楉来说,哪哪儿都好。
但是,租金……
“这地方装修好了我也没来住过,放着也是放着,水电这些你自己缴费就行。”
“就当帮我暖暖屋子。”
程闫夏推开门,玄关的灯光打开,一百三十多平米的大平层跃入眼底。家具什么的都是全新的,里面见不到半点灰尘。
肯定是有人按时过来打理的。
“就这儿。”
“卧房有三个,你随意挑着住。”
明楉:“程闫夏同学……”
明楉拉了下程闫夏的衣角,将他的视线吸引过来。“我、我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安慰程爷爷的,这地方太大了,不适合我的。”
明楉耷拉着脑袋:“而且这么好的房子,要是给我弄脏了、坏了,那不值得的。”
程闫夏拉着明楉垂在身侧的手腕儿。“走,看看你喜欢哪个卧室。”
“程!”
“嗯?不喜欢这个吗?”程闫夏揉了揉明楉的脑袋,话放得更低,像在耳边呢喃一般。
“那再换一个。”
“程闫夏!”明楉站定,手腕被拉着擡起来到腰线高度。
明楉嘴巴瘪着,又鼓了鼓腮帮子。“程闫夏同学。”
空气安静了一瞬。
程闫夏压低了眉眼,缓步朝着明楉逼近。
明楉下意识后退,心中高度预警。他捏紧了自己的衣摆,无措地看着靠自己越拉越近的人。
“明楉。”
“嗯?在!”明楉咽了咽口水,大气不敢喘。
生气了生气了!
把人逼至墙边,程闫夏身体微弯,手撑在墙壁将刚刚有机会逃走却傻得没走的人禁锢在手臂之间。
“程闫夏同学。”明楉声线打着颤儿,像刚出壳甩着小翅膀的小黄鸭。
“程闫夏同学?”程闫夏垂眸攫取住明楉的视线,带着极强的攻击性道,“怎么,不叫我老公了?”
明楉睫毛颤抖个不停,心虚又委屈。
不叫,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知道。
臭程闫夏!
“程闫夏!你到底什么意思!”
明楉矮身往程闫夏的手臂外钻出,但溜到一半腰上一紧被迅速拉回原位。细瘦的腰被掐着,又痒又麻。
明楉眼中被逼出泪花,看着惨兮兮的。
“你干嘛啊。”
带着哭腔的控诉,明楉一巴掌打在程闫夏的胸膛。“是你自己说的不让叫,我都好好藏着了,你非得看我笑话才好!”
明楉越说越委屈,谁都可以欺负他,连程闫夏都可以欺负他。但是他是最不能欺负自己的人!
“程闫夏,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程闫夏手臂收紧,将人抵在墙面。手掌托着明楉的脑袋,怕弄疼他。
“不是看你笑话。”程闫夏松开手,抹了下明楉的眼角。
明楉不理他,转过身子像模像样看着窗外。小巧的耳朵直接露在程闫夏的面前。
程闫夏指尖微动,试探着捏了捏明楉的耳垂,软软的凉凉的,像温软的玉。
他缓声道:“那时候只是不习惯,焦躁也只是因为我自己,不是因为你。”
“楉楉很好。”
觉得很好就等于是喜欢,是喜欢那么就离爱差几个喜欢。
以此类推,在明楉还没高中毕业的时候,攻略程闫夏的进度就已经开展了一大步。
明楉眉梢都挂着欣喜:“谢谢班长的喜欢。”
“嗯。”
程闫夏也没反驳,桃花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耀眼而深邃的银河,将绝美的星空尽数笼络。
对他而言,不说喜欢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
说出的话需要有相应的行为才算是一个认真而负责的人。不过既然明楉能感受到,那以后照顾他也能顺理成章。
明楉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接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嘴角翘得越来越高,两边的酒窝酝酿了许久的甜尽数展露。
“程闫夏同学!”明楉郑重其事。
“嗯,在。”程闫夏柔声。
情绪的交换没有轰轰烈烈,平淡得几乎可以说是在讨论天气。但是流水一般的温馨流淌在二人的周围,也是良辰美景,时光正好。
“谢谢你。”明楉笑的开心。
“谢我干什么?”程闫夏注视着像个小太阳一般的人,柔和了脸色。
“谢谢你还能喜欢我啊。”明楉说得模棱两可。
“所以现在心情好了一点点了吧。”程闫夏重新拉住明楉的手腕,“还剩一件房间,要是不喜欢,那我就给你选。”
明楉甩了甩被握住的手,神采飞扬。“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一开始那么叫你吗?”
程闫夏帮他打开门,留给明楉一个形状极好的后脑勺:“那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