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生虽然在宴会上说,欢迎大家请她们赴宴,希望趁机拜访京城诸高门。但是,迟生也没料到邀请来得这样快。
卫国公府的二房姑娘,发帖请她们赴宴,就是那个在宴会上说要和迟生换簪子的卫国公府姑娘。
卫国公战功赫赫,是仅次于英国公的勋贵中流砥柱,春生、迟生多次上门探望,送了许多西南特有药材补品。他家人来邀,定是要去的。
小宴在城中最著名的酒楼,定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包间,春生、迟生到的时候,卫国公府二房姑娘非常热络,拉着诸人给她们介绍。
春生、迟生也很疑惑,卫国公府二姑娘为何这样热情,若不是来之前做了功课,春生、迟生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最后,只能归结于人家天生热情好客。
“这是小张帅,这次就是她做东。”卫国公府二姑娘指着其中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女介绍道。
“有礼,有礼。”打过招呼,春生给迟生一个疑惑眼神,小张帅是谁家的,京中哪家公府姓张?
迟生微不可察摇头,八家公府之中,只有卫国公府姓张,但看张萍的样子,如此亲近,地位应该不低。卫国公府长房嫡支只有张蓉一个女儿,在宫中给芷阳公主做伴读。难道是她们想漏了,哪家侯府、伯府?或者现任将帅中,有哪位姓张。
抱着这样的疑惑,春生、迟生不敢托大,都很客气。赴宴诸人穿得也很气派,点菜、吩咐店家的派头十足。
“安国公府两位妹妹是贵客,还请上座。”
春生、迟生连忙推辞,连人是谁都不清楚,怎么敢贸然上座。
众人相互推拒,后来推不过了,春生告罪一声,坐了上首。
张萍很活跃,“你俩没来过这酒楼吧,这是蜀中大商人秦家的产业,秦家与承恩公府联络有亲,这酒楼比一般人家的别院都要富丽堂皇。”
“是啊,是啊。”春生点头附和,等着张萍继续介绍在场诸人。
她却没有这个意向,众人开始谈笑,说京中风物、说时兴样式,然后把话题引到了春生、迟生那天穿的衣料上。
“那等长绒、短绒的衣料,也不知两位姐姐是怎么想出来的。”张萍笑着恭维。
“织坊做的,我们也不知。”迟生自觉明白了,大约是她们的衣着引起了时尚风潮,大家都想来问问衣裳是怎么做的。
“这几日,长兴侯府的小侯爷,越国公府的几位公子、姑娘都穿了和你那天一样的衣裳,羡煞旁人,可惜谁都不如两位姐姐的风采。”
“过誉了,衣裳不过保暖用的,舒适就好。”
小张帅赞道:“那金丝绒听着就令人向往,不知两位妹妹,可否能匀我一些个。”
嗯?头回见面,话还没说两句,就当面讨要东西吗?
小张帅见她们愣住,笑道:“两位妹妹别误会,我可不是白要,我出市价两倍。”
这比白要还离谱啊,春生刚要发火,迟生就拉着她的袖子问道:“小张帅要多少,东西该送到何处?”
“有多少要多少,我本钱厚,都吃得下。”小张帅豪气干云,“就送到东街张氏商行。”
难道小张帅居然是一介商贾?迟生诧异得看了张萍一眼,张萍不自在的转开视线。得,破案了,真是商贾。
迟生不接她的话茬儿,只道:“这小张帅可就为难我了,我们姐妹向来不关心这些,下头人备什么,我们用什么。听闻这楼中狮子头最是正宗,我们还没尝过,不如大家一起尝尝?”
迟生怕小张帅咬死不放,故意说起别的话题。她却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夸耀道“不是我吹嘘,这狮子头还是要在杭州吃才最正宗。上回我在杭州楼外楼点了三桌百两银子的席面,宴请朋友,人人都夸狮子头味道好,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长沙府何家的少家主一连吃了三个,说在长沙再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小张帅果然大手笔,那姓何的还吹嘘自家是楚王后裔,真是笑话。一个姓何、一个姓楚,居然也敢攀附。”小张帅自有人附和捧哏。
“就是,说他家祖上是为躲避秦皇暴虐的楚王后裔,吹啥千年王室之后,瞧瞧,也不过如此。”
“哎呀,这种事情常见的很,也常有许多小商家来和我家连宗。”小张帅五根旧独手指上都是金戒指,把富贵都演出了俗艳的气质。
春生从进门就没展开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咚得一声放下茶盏:“楚王姓芈,熊氏。”
说完,春生不悦得看了一眼张萍,起身就走。迟生也完全没有打圆场的意思,跟着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小张帅怒道:“张家妹妹,我可是出了大价钱,请你帮忙说和的。”
“闭嘴吧!”张萍也吓一跳,赶紧追了出去。
春生、迟生已经上马,张萍追出来,拦在马前,“是我对不住两位妹妹,求两位妹妹给我一个面子,不说匀多少布料给她,只求不要告诉我家里就是。”
春生高坐马上,面无表情问道:“那个小张帅什么来历?”
“蜀中布商,不过家业颇大,交往也不低面子。”
春生冷哼一声,打马就走,丝毫体面都没给她留。
走远了,春生才吐槽,“简直离谱,我以为是哪家勋爵我没背下来人家的郡望来历,后来想,即便寒门出身,也该是军中将帅之女,居然是个商人!”
不是春生瞧不起商人,她当初连盘四妹那等几乎一无所有的孤女都肯照顾,怎么会看不起如今明显富豪的小张帅。只是主次颠倒啊,那样明显当家做主的姿态,在公府继承人面前摆,她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这说明张萍往日惯坏了她,一介无权无势的商贾,居然敢指挥公府千金。
迟生也是满脑袋问号,她们称呼长兴侯嫡孙为“小侯爷”,那是因为他是长兴侯府嫡长孙;别人称呼春生“小公爷”,那是春生板上钉钉会继承安国公府的爵位。这个“小张帅”是什么鬼?军中能称“帅”的并没有几人。难道“小张帅”,姓张名帅?
春生拧着眉头:“还是要和卫国公府说一声。”
“老国公病重,万一听到这个消息受刺激,岂不是我们的罪过。”迟生有些犹豫。
“那张萍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我们刚来,不清楚情况,要是给她开了一次方便之门,日后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平白拉低交际场次。”
“行。”迟生应下,春生的决定她一向是不反对的,“也不用说给老国公听,告诉他家大老爷就是。”
迟生叫了荔枝过来,吩咐她去办。
荔枝如今在宫里伺候,身上也有了九品衔,算是把身份从民提升到官。
张萍应付了小张帅一行,刚回到家,就被揪到正堂。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一家都在堂上,个个满脸怒容。
“孽畜,又出去鬼混,还不跪下!”二老爷砸了茶盏,还有些醉意的张萍立刻麻溜跪下,猜测是哪件事情败露了。
不需她多想,二老爷喝问道:“说吧,你什么时候和商贾之流混在一起了,老实交代!”
“女儿不知爹爹在说什么……”
二老爷过去,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还敢犟嘴,安国公府来人说了,你居然给一个商人牵线搭桥,要不要脸。哭,现在有脸哭,人家问到我跟前,我还想捂着脸不见人呢!”
“老爷,女孩子面皮娇嫩,不要动手,我来问,我来问问。”二太太扑过去挡在幼女面前,心疼得抚摸着她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孩子,老实和家里说,那商人是不是拿住了你什么把柄?”
张萍摇头,瓮声瓮气道:“没有。”
“你说实话,若是没有,你为何对一个商人言听计从。不要怕,说了实话,家里才能帮你想办法。”
“真没有。”
“那你是见过她的兄弟?”二太太试探着问,莫不是倾心于姓张的那家小子。
张萍莫名其妙的看着母亲,不明白她说什么,“没见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