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啪——”
腰间的铃铛断裂,落在了地上,曦月蹲下身来捡起,正纳闷儿呢,见断裂的地方沾了些东西,有融化的迹象。
席妙可是制蛊高手,故曦月并不怀疑里面的蛊是否有恙。而她曾给了康乐许多保命的东西,想来应也不会有事吧。毕竟康乐不掺和政事,谁会对一个毫无威胁的人下手?!
一个黑匣子映入眼帘,上头的梅花似血一般娇艳。
曦月的目光自黑匣子而上,见魕娘子笑道:“小娘子身手不错,这个东西就赠你了。”
曦月眼中带着警惕,只将铃铛攥在手里,并未去接。
起身后,又看了看床上的悦禾,见其无恙后,这才放下心来。
魕娘子扭头,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小娘子放心,有主人的命令在,我不会对公主怎么样的,”魕娘子打开黑匣子,又往外倒了倒,“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空匣子。”
魕娘子向曦月递了递,“呐,可以拿来装你的铃铛。”
“不必。”
瞧曦月这故作严肃的模样,不免让魕娘子笑出了声,“小娘子,你就这么拿着,那上头可是沾了毒啊,连你的铃铛都能融化,又何况是你的衣裳与肌肤呢?”
“难不成你是想将蛊拿在手上不成,我瞧小娘子并非苗疆女子,就不怕蛊钻进身体里?”
魕娘子越是这么说,曦月的警惕心便越重,目光又落在了悦禾身上。
“我也是瞧小娘子年纪轻轻,便身手不凡,一时好心,不料小娘子竟不领情。”魕娘子说着,还略有些伤心,也不愿再与曦月废话,将手里的黑匣子扔到曦月怀里,直接道:“我家主人厌恶虫子,装好,别被瞧见了,不然..”
魕娘子轻「呵」一声,便不再言语。
曦月将信将疑地将目光落在黑匣子上,可下一刻又猛然擡起头看向床上的悦禾,复又瞧了瞧魕娘子,一切无恙后,再将目光落回黑匣子上。
来回看几次,魕娘子皆是那般淡然,而悦禾始终在床上躺着。
确认黑匣子无毒亦无机关后,曦月迅速将铃铛放入,复又将黑匣子收了起来。
魕娘子取过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移到曦月的方向,问道:“喝吗?陈酿,可是很可口的。”
曦月将目光移到了悦禾身上,也不回答。
虽被无声地拒绝,但魕娘子嘴角的笑容却加深了不少,“如此好的陈酿,小娘子竟不愿尝尝,真是可惜呀,可惜。”
时卿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再看四周,已有不少仆人擡来桌子,而桌子之上,还放着一些菜肴。
梅庄庄主依旧是昨日的打扮,全身上下,所着皆为玄色。
梅庄庄主拍了拍手,“诸位都起来吧,我已为诸位备好了早膳,诸位昨夜守夜都辛苦了。”
一听这话,可有不少人都恼了,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将他们视作了梅庄的下人么?!
一山贼打扮的壮汉斥道:“你个天阉的龟孙儿,你什么意思?!”
又一男子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当心老子要你的命!”
一人开头,其余人自然也跟着谩骂起来,当着他的面,将他给骂得狗血淋头。不论是脏的还是文雅些的,一个劲儿地脱口而出。
云兮山庄的人自然没有加入,而时卿面色无常,也不恼。
那些人越骂越恼,一人甚至抽出大刀来,“老子今日非得宰了你不可!”
现下可不宜动手,时卿开口制止道:“各位都消消气,为这一句话而恼,不值当。”
时卿都发话了,他们纵使有再大的火气,也都强行咽了回去。
梅庄庄主走向主位,“还是时庄主聪明啊,识时务。”
梅庄庄主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诸位请入座吧。”
不少人本想再斥梅庄庄主,谁想吃他的东西,却又见时卿站起身来,又缓缓走向席间。
落坐之时,时卿又看了曦茗一眼,目光交汇时,便已传递了所有讯息。
梅庄庄主笑道:“这就对了嘛,时庄主都入座了,诸位还要僵持吗?”
一时间,没人敢有异议,只乖乖入了座。
梅庄庄主在主位落座,“略备了些薄酒淡菜,请诸位莫要嫌弃。”
话说完,却没一个人动箸,包括时卿。
梅庄庄主岂会不知众人的心思,解释道:“诸位放心,我可不会在饭菜里下毒,那都是低劣的手段,我梅庄不屑于使用。”
一人只觉得好笑,“此言差矣,谁不知梅庄的作风,做事哪里光明磊落过,阴招多的是,江湖中可有不少人都栽在了梅庄手上。”
梅庄庄主笑出了声,或许是太过好笑,竟鼓起了掌,“多谢夸奖,多谢,多谢。”
那人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本是讽刺,可人家却当做是在夸他,不免斥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梅庄庄主也不恼,夹起一箸放进了嘴里,再看众人,无一人动箸,“诸位不吃?”
“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多的菜,竟也只能我一人享用。”
说罢,是又夹了一箸肉。
“时庄主也不吃吗?”
时卿不答,只定定地坐在那里。
梅庄庄主轻笑道:“不吃便不吃吧,也是你们没口福,这两脚羊的肉多美味啊。若是到了别处,恐怕是想吃,也是吃不到咯。”
“两脚羊?”黄衣女子眉头紧皱,再瞧那盘中的肉还渗着血,“人肉?!”
梅庄庄主眸中带着赞赏,“啧,这位姑娘还真是好眼力啊。”
梅庄庄主的笑容加大,身子前倾稍许,语气急切,“很美味的,姑娘何不尝尝?”
“啪——”
壮汉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龟孙儿竟然吃人肉!”
说罢,又抓起桌布,往上一掀,但在下一刻,梅庄庄主也抓住了桌布,用强劲的内力将他的手压下。
就在壮汉即将支撑不住时,黄衣女子也加入了这场内力的比试。
但在梅庄庄主面前,二人还是有些吃力的。
而其余人又岂能袖手旁观,纷纷将手放在了桌布之上,这下逼得梅庄梅庄不得不用双手支撑。
即便如此,他还是未从这桌子上败下阵来。
时卿的手微擡,指尖微伸,缓缓移向桌,梅庄庄主瞳孔微张,时卿不是封住了内力吗?
难道时卿是骗他的?
“嗒——”
指尖与桌面相接触,发出了细微的声音,本以为会感受到,那能将他击飞的内力,但却没有。
他松了口气,但时卿着实可恶,竟敢吓他!
时卿的头迅速往左一偏,一把弓弩对准梅庄庄主,几只银针齐发,向梅庄庄主的面具击去。
银针的速度极快,他还未来得及躲,那张狰狞的面具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