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挂,柔和似絮的云在上空游荡,月亮透过云层投下道道月光。
往日时卿与悦禾都会是最后一个到场,但这回,她们却是第一个到的。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众人都入了座,又见连禁足的襄王都来了,便知这场宴会,绝不是皇帝出的主意。
安王如坐针毡,因襄王看他的眼神尤为不善,可因悦禾的关系,他又不能上前安抚,做贼心虚更促使他不敢看襄王,只得静静地坐在那儿,但心中难免犯起嘀咕。
在等待皇帝的工夫,时卿对曦月道:“去将古琴拿来。”
“是,主子。”
一旁的悦禾道:“夫君今日怎么有此雅兴?”
“月色正好,想来是要比昨日的月光好上数倍。”
这话里有话,明显就是在数落恒王,但幸在恒王离她们远,不然又得是一场硝烟。
悦禾并未搭话,但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扬,这小心眼的劲儿,可不像是时卿啊。
曦月将古琴放于桌案,悦禾瞥了一眼,便知此乃木中极品,与制轿的木材是同一种。
时卿道:“这是在几年前,母亲赠给我的生辰之礼。”
“如此罕见的木材,想必时驸马的母亲,对时驸马很是疼爱吧。”说这话的并非悦禾,而是悦禾右侧的敏央公主。
时卿低眼看着桌案上的古琴,“她可敷衍得很,这不过是随手挑出的一件没人要的小玩意儿罢了。”
“..”
除了悦禾,在座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一两便价值近千两黄金的东西,竟然被她说成了没人要的小玩意儿。若此琴流落到江湖中,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如此看来,神秘的云兮山庄必然是富可敌国了。
敏央原先的恼怒被恨意所取代,若当初父皇未给她指婚,她又岂会让悦禾捡到这个便宜!
时卿扭头看向敏央,笑道:“疼爱倒是真的,只要是有人性的人,就不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也是巧,说到这话时,正好皇帝来了,时卿收回目光,又将手搭在琴上。
众人向皇帝行礼后,便坐回了位置。
悦禾刚坐下,时卿道:“夫人可有想听的曲子?”
泛着温柔的眸中多了几分欣喜,悦禾道:“夫君是想为我弹奏一曲?”
“当然,不过..以夫人的魅力,想来也有许多男子争相为夫人弹奏吧?”时卿与之对视,“其中可有夫人那位感兴趣的蓝颜知己?”
若是旁人,被夫君误会与别的男子有染,只怕早就拿着剪子要以死明志了,但面对时卿的人可是悦禾,她嗔道:“夫君明知我是清白的,又何苦说些话来刺我。”
悦禾的嗔怒显得时卿是故意找茬,原先的危急不仅被轻易化解,还转移到了时卿身上。
时卿握住悦禾的手,认真道:“都是我的不是,怪我口不择言,我是因太在意夫人,才说了这些浑话,夫人你别恼我,也别将那话当真。”
不光是语气,就连表情都表现得十分焦急,像极了情窦初开,明明是醋了,说出来的话却全化作了伤人的箭。
“那夫君便为我弹奏一曲,若弹得好,说不定我这气也就消了。”
表现大度的同时,后一段话又有戏弄的意思,将时卿形容成了卖艺之人。
时卿笑出了声,好一个伶牙俐齿,“那我便献丑了。”
悦禾微微颔首,示意她请。
指尖落于古琴之上,随着琴弦的拨动,琴音飘入众人耳中,是一首闻所未闻的曲子。但旋律优美,极为动听,更有一种魔力,能让人洗去一身的疲劳污垢。
随着琴音的转变,一双无形的手自灵魂深处伸了出来,它将人心底的欲望挑起,蛊惑着他们,随它沉溺在那醉生梦死的幻境之中。
异香在众人周围环绕,欲望的满足占满了他们的脸庞。
——舒窈。
一滴泪顺着悦禾的脸颊滑落,这是母妃的声音..
那埋葬在宫内冰瓦寒土里的渴望被无情地扯了出来,无尽的痛苦与渴望相互交杂,如一把利刃,刺在了她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血管之上,她疼得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却依旧紧咬牙关,将那份痛苦咽下。
悦禾的异样让时卿很是费解,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才会让她这样。
时卿并未停下,而是加快了手速,她想知道悦禾心底的秘密,却因她太过心急,又过于用力,琴弦竟断了。
时卿迅速扯过那根弦,别到了原来的位置,自然也没看到,那满含泪光的眼中带着恨意。
可惜她就是再及时,悦禾也已经醒了,而与悦禾一同清醒的,还有瑞王。
瑞王鼓起了掌,“驸马的琴艺真是让人佩服呀。”
这掌声让众人清醒了过来,时卿停下弹奏的手,那根断了的弦也被松开,“瑞王谬赞了,不过是学得一些皮毛,不值一提。”
“敢问驸马,方才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时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道:“《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