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悦禾都衣不解带地在时卿床边照顾,让其寸步难行。不仅要喝下那难以下咽的药,还不能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透透气,这可苦煞了时卿,但更苦的,还有喂到嘴边的药。
时卿别开了头,显然是不想再喝了。
悦禾柔声道:“再喝一些。”
时卿满脸愁容,“夫人,为夫能不喝吗?”
“不行。”
时卿皱着眉,“太苦了。”
悦禾打趣道:“夫君堂堂七尺男儿,竟也害怕苦?”
“谁不怕苦,不信你尝尝。”
“都道良药苦口,既是药,又岂有不苦的,只有这最后两副了,喝完便不再喝了。”
时卿依旧没有转过头来。
悦禾又劝道:“夫君喝完药,再吃颗糖,便不苦了。”
悦禾拿出一颗糖,“夫君将这药喝了,我便给你。”
这语气像极了在哄三岁孩童。
时卿眼光斜睨过去,显然已有些心动,但却故意板着脸道:“我不,你先给我,不然我就不喝。”
悦禾无奈,只得掰下一半。
时卿脸上露出笑容,又张开了嘴,将糖喂给她后,悦禾道:“现在可以喝了吧?”
“啊——”
悦禾被她的孩子气弄得摇头浅笑,若真是如此,倒也不错,可惜呀可惜,这些都是建立在欺骗上的。
阿玉走了。
在她怀疑时卿的身份后,便立即派了司音回公主府,得知阿玉与青衍在她启程去云兮山庄的当天,便离开了。
这一前一后,着实可疑。
联想到山庄,初见曦月时,明明是女子,却一副男子打扮,想来是她上山庄的时间巧,正好撞见她们回来。
再联想到那一闪而过的影子,一切就都清晰了。
青衍是曦月假扮,那文玉不就是时卿吗?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
司音走了进来,“殿下、驸马爷,牧姑姑派人来禀报,说府中有要事,需请殿下回去协商。”
悦禾替时卿擦了擦嘴角的药渍,“什么事这么着急,本宫在照顾驸马,就不能改日再协商吗?”
司音道:“事情紧急,牧姑姑请殿下务必回府。”
见悦禾脸上已有不悦,时卿也是个体贴的,她道:“既是要事,夫人还是快些去吧,无需为我担忧。”
悦禾张了张嘴,虽有些担忧,最终还是道:“那我先去了。”
“嗯。”
出了门,司音低声道:“殿下,文公子回来了。”
“回来了?”悦禾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何时回来的?”
“就在今日。”
悦禾回头瞧了瞧屋内,“就连青衍也回来了?”
“是,今日下人们刚打开府门,她们便一道进了公主府。”
“可是她人假扮的?”
“牧姑姑正因不知是否为她人假扮,故才请殿下回府,以辨真假。”
悦禾将声音提高了些,“司音,你在此处照顾好驸马,本宫去去就回。”
“是,殿下。”
时卿将剩下的半颗糖放进嘴里,嘴角带着笑,这糖真甜呀。
悦禾坐着马车回了公主府,帷幔刚掀开,便见牧姑姑已站在门口等候。
牧姑姑上前搀扶悦禾下了车,听她道:“阿玉呢?”
“回殿下,文公子此时正在院子里弹琴。”
悦禾直奔庭院,悠扬的琴声由远至近,她记得,这是那日在湖边,阿玉为她弹的那首曲子。
悦禾加快了步子,嘴里轻唤道:“阿玉。”
文玉手上的动作停了,又向声源处看去,待其走至跟前,方才起身行礼道:“公主。”
“阿玉,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
“人生在世,若能纵情于山水间,岂不快哉?”
那双含情深眸落在文玉的脸上,如初见时的一样,一样让她惊艳,让她难以忘怀,“那阿玉怎么回来了?”
“既是公主府,公主都不在府中,在下又有何理由再待在这儿?”
“于是本宫回到了洛阳,阿玉便也回来了?”
文玉浅笑道:“不过是途中遇到了些琐事,无心再继续前行罢了。”
悦禾颔首,也知这无非是借口而已,便不再追问,她在一旁的石凳落坐,“方才听阿玉弹的曲子,好生耳熟。”
“公主忘了?”文玉在悦禾对面落坐,“那日在湖边,在下为公主弹的正是这首曲子。”
被她一提醒,悦禾恍然,“倒是多亏了阿玉提醒,本宫才能记起。”
复又不禁叹道:“那一日,本宫过得真是精彩。”
文玉不答,她将指腹落在古琴上,任由悦禾打量。
“本宫能否知道,阿玉所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曲名为《问情》。”
“《问情》..倒真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