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冉醒过来时,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打瞌睡。
他一个激灵从睡意中挣脱,微微蹙眉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景冉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间普普通通的卧室。他先推开衣柜的门,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物件都没有。屋里还有一张单人床、一把木椅和狭长的桌子。
陈设像酒店的房间,简洁但毫无个性。
洗漱室里只有一面小镜子,洗手台上摆放着各种化妆品的小样。
景冉拿起镜子正对着自己的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伸手摸了摸脸颊,敏锐地察觉,肌肤感受到的触感总比画面延迟些许。
镜中人的一举一动和景冉一模一样,熟悉的面孔偏偏透着古怪。
越看越奇怪,景冉刚想移开视线时,突然发现自己的锁骨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自己的身体上绝不可能有这个痕迹,他压着恶心感,拿着镜子凑近小红点,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景冉本以为是起了红疹,可凑近一看,锁骨上的小红点居然是一个细小极了的字:鬼。
“什么玩意儿。”景冉尝试用手搓掉,结果皮肤都没搓红了,字还是纹丝不动。
不吉利的字眼,比身上沾了灰还让景冉厌烦,他用纸巾沾了水也擦不掉,只得依次拿起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看看有没有能卸妆的东西。
还真让他反倒一瓶卸妆油,油乎乎地撒了一手,小红字还是顽固地黏在身上。
“真晦气。”景冉气恼地抱怨,小红字简直像是纹在他身上一样。
洗漱台的瓶瓶罐罐里,有一小瓶粉底液。景冉不愿意身上带着红点出门,沾了些粉底液掩盖了红字的痕迹。
白皙的粉底液覆盖住红字,景冉看着自己的锁骨顺眼多了。
他用镜子仔细地照了照自己的样子,确保身上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这一照,景冉又觉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对劲。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衫,衬衫背后突兀地缝了一条长长的拉链。裤子上也缝着很多口袋,不像自己会选用的风格。
卧室天花板上的广播口传来短暂地白噪声,然后是一个骄纵的女人声音:“现在都给我到大厅集合,快点,五分钟之后不到的,就是找死。”
女人冷哼一声,挂断了广播。几乎是同时,门外的走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许多人在匆忙地走着。
广播中女人的语气跋扈专横,景冉不愿初来乍到就挑战她的权威,只好按要求离开房间、前往大厅。
景冉一开门就看见自己门外,有一个高大的男子等着自己。
来人沉默而温柔地看着自己,不说什么话,熟悉感迎面而来。
景冉问道:“您是哪位?”
陌生的男人没有回答,反而叫出了景冉的名字:“请问现在是几点?”
要是旁人,景冉肯定转身就走,理都不理。可眼前这人眉如远山、眸似点星,还有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景冉手腕上没有带表,他摸了摸裤兜,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手表。
转瞬间,所有记忆回笼。
他们在旧城区找到了孟慈的手记,线索指向潜意识研究所负十四楼。
骤然离世的孟慈,下落不明的汪凭鹤,被删除记录的A开头初始员工……
两人本打算在潜研所里探查一番,期待能找到什么线索。谁知研究所突然发来了任务信息,要求紧急深潜。
他们从旧城区匆匆赶回潜研所,没想到潜研所被警方围得水泄不通,两人一下轻轨,就被警务员直接带到了深潜室。
好在刑侦队带队的朱郎和韩默川是老熟人了,他不能透露警方控制研究所的目的,只说让两人放心、完成深潜后警方不会纠缠。
所有能行动的深潜者都进入了任务,研究所忙碌极了,连护理员都要一个人顶两个人用。
景冉和韩默川就这么匆忙地进入了潜意识世界。
恢复记忆的景冉尴尬极了,之前每次深潜他都伪装得很好,让别人看不出自己的失忆症。谁想到自己的腕表居然被藏进了兜里,又恰好因为广播的催促,没有提前拿出来。
两人跟随着人流往大厅走,韩默川低声在景冉耳边说:“你的道具可以治疗短暂的失忆?”
“是的。”事已至此,加上对韩默川的信任,景冉小声把手表的作用和盘托出。
韩默川低声说:“怪了,在因果森林,我遇见你时并未看见你的手表,我以为你使用了道具才没有多问。”
经韩默川一提醒,景冉才蓦然察觉到不对劲,刚进入因果森林时他没有失忆,反而忘记了手表的存在。
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因果森林是孟慈的潜意识世界,她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潜意识研究所里隐藏着什么秘辛?
来不及多想,一个清爽挺拔的男子走了过来,招呼道:“韩队,景冉,你俩来了。”
“雷磊?”景冉不确定地问。
雷磊是汪天海的发小,两人和景冉同期进入潜意识研究所,共同完成了流云村的任务。
现下,雷磊剪去了爆炸头,剃成了寸头,褪去毛躁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沉稳很多。
雷磊指了指右前方:“潜研所的同事都在那边。”
“潜研所的同事都来了?”景冉扫了一眼,看见不少熟悉的面孔。
“是的。”雷磊介绍说,“警方突然上门要求协助任务,直接找到了所长哪里,任务特别急,都来不及走程序。”
“这不是正赶上孟老师的事么,所里正好人多,所有深潜者都接了任务。”
“说起来,你俩怎么来得这么慢?没在所里么?”
景冉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我和韩默川单独在一块儿,有非工作要求的外勤?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