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勋很焦躁,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东院区挂出招募医生去山区采血的告示时,孟勋马上就报名了。不是因为他心中有多崇高的理想,只单单是因为在山区工作一个月,就能赚到在东院区工作一年的钱。他敢肯定,东院区这支队伍里,其他三个男的也都是为了钱,才会甘愿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流云村。
只有队里的那个女人,许如琼,他猜不到女人的目的。
可能也是为了钱吧?孟勋最开始是这么以为的,打心眼瞧不上这个女人。他觉得男人打拼赚钱是天经地义,女人就应该呆在家里洗衣做饭,跑到山村抛头露面算什么好女人。
在村口的时候,这女人想要和西院区的人结识。孟勋只想忍一个月拿钱走人,根本没心思认识其他人,不待见地刺了她两句:“啧啧,这么迫不及待认识男人啊。”
剩下的三个男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都没有搭话,只有刘小达虚伪地打圆场:“算了吧,小许。”
谁想到这女人并没有受到打击,反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说:“你们最好不要坏我的事,不然就去死吧。”
孟勋急火攻心,哪个女人敢这么和他叫板?他刚想扬手扇女人一个耳光,打她一顿就听话了。
可那女人平静死寂地眼神,让孟勋细微地抖动起来,身体瘫软无力像一滩泥。
有一瞬间,孟勋清楚地知道,女人可以随时让他们死,也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命。
再也没人阻拦许如琼,再也没人忤逆许如琼。
孟勋忙活了一整天,连个屁都没找到。诡异的山村,重复的房间,活死人一样的村民,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都说钱难赚屎难吃,孟勋突然觉得这屎不仅难吃,还可能要命。
所以,当西院区的爆炸头说村民身上取不到血时,孟勋彻底炸了。
“什么鬼东西什么鬼东西。”孟勋挠着头原地打转,嘴里含糊地磨磨叽叽,“还要拿我自己的血?不行不行,可千万不行,妈的就一个破剪子,谁知道沾过什么东西,不行不行......”
眼看夕阳西下,马上就要采血了。
“不拿着碗,就出不了木屋?”韩默川听雷磊讲了下午的事,此刻正拿着木碗仔细研究。
雷磊点头:“是的,采血以后就出现了小字。如果把木碗放回桌子上,就打不开门。只有我带着这个木碗,才能推门走出来。”
“我们也尝试过走出木屋在从门缝把碗放进去,可是不行,一走出去门就打不开了。”景冉补充道,“我们猜测,同时使用剪子和木碗,会使木碗’认主’。”
韩默川看着景冉和卢点青手里也有一个碗,询问道:“你俩也使用了剪子?”
景冉俏皮地眨了眨眼:“还没呢,不过我在村子里选了一个最心仪的碗。”
卢点青说:“拿之前我问了下许如琼有没有特别想要的,她说没有。我倒是看这些碗都一样,随便找了间屋子拿的。”
之前东院区的医生听说了雷磊的事,也纷纷从就近的屋子里拿出了木碗。村长允许两人一组采血,所以都是两人拿着一个碗。只不过上午矮子孟勋和胖子刘小达一组,现在两个人分别和另外两个人组成了一队。
和孟勋一队的人满脸都写着不情愿,偶尔嫌恶地瞥几眼恍惚的孟勋,偶尔恶狠狠地刘小达。
东西院区的人凑齐了,村长拎着一只木桶缓慢地从西边走了过来。
景冉注意到这木桶正是西面石洞里的那只,冲韩默川挤了挤眼。
看来石洞的主人就是村长了。
村长走到众人面前,声音比上午更沙哑几分:“该采血了,你们谁先来啊?”
“不要采血,不要采血!”孟勋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众人冷眼旁观,孟勋越叫声音越大:“我不采血,我不采!你快送我回去,快!这钱我不要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村长裂开了嘴,露出黑色的牙龈:“你真的不采血?”
孟勋急呼:“我不!我不采!快让我回去,钱我不要了,快让我回去!”
村长的嘴角越扯越大,简直要连到下颚,景冉默不作声地拉住韩默川,两个人悄悄移了地方,离东院区的医生远了许多。
村长一瘸一拐地朝孟勋走过去,头和脖子逐渐涨大,和身体的比例不协调极了。
但发疯的孟勋没有注意到,他不再嘶吼,涕泗交流地哀求道:“求求你了,我想回去,求求你了让我回去吧。”
村长的头已经涨大到不可思议,脖子粗壮到比身体还粗,压在瘦小的身体上,黑憋粗糙的皮肤现在变得肿胀平滑。
景冉心知孟勋估计马上要交代了。
东区的人都是为了赚钱才来到流云村,没有人关心孟勋的死活,看着村长变成一个怪物,尖叫着跑开了。
孟勋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了,颤抖地哀求一个大头怪物:“求,求求你了,我不要采血,让我走吧.......”
村长不为所动,脸涨得有半米宽,嘴角横着连接着下颚线,张嘴露出了一排尖利的牙齿:“你确定要走?”
“我确定!快,快!”孟勋这才擡头仰望着怪物,他揉了揉朦胧的泪眼,面容有一瞬间的呆滞,“啊?”
他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短促的声音,眼前巨头怪物的脖子像弹簧一样弹了出去。
原来这怪物的脖子并不比身体粗壮许多,只是一层一层地堆积在身体上。怪物张开大嘴喷出一口腥臭的浊气,孟勋只看见一排一排的尖牙不规则地安在黑色的牙龈上,腥膻的口水像涌出浇在身上。
孟勋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死了,被怪物囫囵吞了,像一个小西红柿。
事情发生在转瞬之间,地上没有留下一丝血,孟勋是被一口吞下的。
怪物吞了孟勋,心满意足地吧唧嘴,浮肿迅速消退,伸长的脖子也缩回了正常的长度,恢复成佝偻瘦小的村长。
东区有人尖叫着尿了裤子,几个男的瘫坐在地上。只有许如琼宛如魂游天外一般,百无聊赖地打量自己的手指,似乎对怪异的村长和孟勋的惨死毫不在意。
景冉小声嘀咕:“这许如琼不一般啊。”
村长响亮地打了个嗝,脏兮兮的手指伸进嘴里剔牙,含糊不清地说:“赶紧的吧,还有谁不想采血?”
没人说话,村长走回放木桶的地方,指了指木桶:“那快来吧,该采血了。”
雷磊上前一步,手里拿着剪刀和木碗,他问道:“怎么才能算两个人一组?”
村长从头到脚打量着雷磊,像是盯着一盘美味的菜肴,他不情愿地说:“被采血的人拿剪刀,另外一个人拿木碗接着,你们就是一组的了。”
雷磊把木碗递给汪天海,自己右手持剪刀,左手手心向上,示意汪天海来接住。
两个人配合无间,很快就完成了采血任务。雷磊手上的伤很快愈合,流出的血刚好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