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几下,姜莹问他们二号棚今天用不用。
顾屿强撑着眼皮才没昏睡过去,拿起手机回消息,说不用。
他跟宋槐京今天指定去不了了,三秋也有别的工作收尾,今天剧组全员罢工。
顾屿发完消息还没闭眼,又被宋槐京拖回怀里。
“谁?”宋槐京问。
顾屿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入目的一切都在模糊。
一夜没睡,身体和灵魂都已经困极了,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天花板上逐渐散开,像教堂穹顶撒下的圣光。
手机脱手前顾屿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了。
晚上十点多折腾到八点。
要不是亲身经历,是会嗤之以鼻敷衍着说注意身体的程度。
宋槐京不知疲倦地吻上来,顾屿整个人口干舌燥像条缺水的鱼,已经干涸到冒烟了却还要被榨取不存在的水分。
“顾屿……”宋槐京声音喑哑,整个人覆在顾屿身上四肢打结将他锁住,床单早就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被子一大半拖在地上,只有一个角聊胜于无地挂在人身上。
顾屿没应,宋槐京说着又爬起来,俯视精疲力尽的顾屿,话音囫囵带着浓重的哑,他一动顾屿便拧眉,嗓中溢出一点莫名声音,偏了偏头,道:“出去。”
宋槐京眼尾发红,眼睛里也有红丝,可见两个人都困极累极了,顾屿没力气跟他说话了,他感觉自己随时要昏睡过去,他已经这样了,宋槐京却还不甘心就这么睡着。
他起来盯了顾屿一会儿,又忽然整个塌下去贴紧了顾屿,叫他们紧密无间。
“下去……”顾屿偏头:“你太重了。”
宋槐京没听见似的,霸道地抱着顾屿,等每一寸肌肤都紧密贴合,每一段神经末梢都和对方相接才满意。
宋槐京缓缓抒了一口气,吸到满鼻子甜腻的梅子香气,而后埋在顾屿汗湿的胸膛缓慢喟叹。
地上扔着一个小瓶润滑剂,紫粉色调,七夕新品,梅子味试用装。
此刻他鼻息都是梅子糖的味道,厚重甜腻中又有些特别的清爽。
他过了一个满是果香的夜,从甜橙到梅子。
以至于顾屿也是甜的,甜到他分不清是甜橙还是梅子又或者是顾屿本身的甜。
总之都是顾屿给他的糖。
宋槐京轻叹:“好舒服。”
“……”他舒服了,顾屿却不太舒服。
他浑身难受,胸口破了皮的地方沾到汗液更是难过,尤其宋槐京至今不出去,也不知道究竟还想怎么样。
顾屿扯着哑透了的嗓子,胳膊都擡不起来了:“还不困吗?”
“困”宋槐京埋首,犬齿抵在顾屿锁骨细细地啃,又咬出几点凹陷:“我爱你。”
“睡一会儿。”顾屿实在撑不住了,他也没想到宋槐京说的做到昏过去居然是认真的。
要不是自己常年健身身体素质良好,恐怕真就被弄晕了,尽管现在也没好到哪。
顾屿心想虽然自己年纪还不算大,但比起宋槐京到底还是差了点,难不成体力精力上的差异就因为这点年龄差异?年轻几岁就能这么恐怖?
顾屿心里连连叹气——他又不是打算只活到三十,这么个折腾法不行。
宋槐京答应了一声,说睡,动作却还是依依不舍。甚至一度想要想就这么睡,又怕压到顾屿。
分开的时候潮湿黏在一起的皮肤发出些依依不舍的黏合声,黏糊糊太难受了,但顾屿实在没力气洗澡了,就也只能将就一下,反观宋槐京,倒像是喜欢死了这种黏糊的感觉,根本没有清洗一下的意思,反而任由皮肤粘连,顾屿没力气计较这些,只好忍着不适由着他抱着自己。
然后在心里骂了几声小畜生。
顾屿不必说,闭眼就昏睡,宋槐京也精疲力尽,同样很快进入梦乡。
一场美梦。
宋槐京想象过很多次他们的第一次,欲念产生于贪婪,归属在喜欢。
第一次进顾屿房间,他想过那张床,在厨房,顾屿戏弄自己,想在那里,录音棚里顾屿语言挑逗,就想在棚里,这么多种情况,昨天绝对是在意料之外的。
顾屿扯着自己的领子说:“不是要上我?来啊,试试?”
他几乎立刻就失去理智,期间有一些多此一举的挣扎摇摆。
——眯着一双醉眼说这种话的人前不久才敲打过自己,他说凡事都要慢慢来,见面就上床,可以,不过那是炮友干的事情,做了差不多就是定性了。
可是昨晚,顾屿扯着他的领口问他:想怎么上我?试试?
宋槐京固然着急,固然没有章法,内心渴望固然强烈至极,但说要慢慢来的人是顾屿,所以他听进去了,诚惶诚恐地反思,生怕将人逼退。
相反,要是顾屿愿意给他机会,他一定好好珍惜。
顾屿愿意大慈大悲给自己一个试用的机会,他已经高兴地找不着北了,怎么敢想这种情况出现?
谁能想到前一秒吝啬不肯松口的顾屿后一刻就推翻了他说的一切规则,霸道地问:“你是非我不可了对吧?要是答应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得到顾屿像一场梦,顾屿问他要不要停泊的时候,他从顾屿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温柔。
他被允许了什么他明白,至此,他才打算学着顾屿游戏人间的样子,从容不迫地享受恋爱,享受克制欲望,享受追逐的过程,学着顾屿悠然,学着顾屿压抑人性的本能,慢悠悠地享受佳肴。
但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吃到嘴的的瞬间当然畅快极了,可是吃完就要疑惑这是为什么。
甚至可以说惶恐——即便顾屿说:“试试,随便试,咱们有一晚上……咱们有很久。”
宋槐京知道顾屿心里有天平,他猜测过那些砝码是怎么摆放的,顾屿此前说的话,直白的,旁敲侧击的,点拨的,犀利的。他说自己只喜欢一个虚假的今夜不停泊,又说他认识自己也才没几天,这是他的考量。
即便久别重逢,故友邂逅,他仍旧认为他们算起来不过萍水相逢。
可一夜之间,权衡倾覆,所有顾屿在意的规矩都不重要了。
——不是他站在了胜利的这端,是顾屿站在了他这端。
可是顾屿扯着他的领口问:想怎么上我?试试?
他说他们还有很久。
这怎么能不惶恐?
他小心翼翼靠近顾屿,给自己上了一套又一套枷锁,压抑着兽性才敢求顾屿爱他,可顾屿一句话就能令他功亏一篑又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觉睡得比他设想中还要舒服,是十多年来最安定的一觉。最安定的是一睁眼,顾屿就在他近侧呼吸均匀,直接把一场美梦变成了做梦都不敢想的现实。
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下午七点钟了,宋槐京爬起来,动静影响到顾屿,顾屿也睁开眼,疲惫沙哑开口:“几点了?”
外面安安静静,宋槐京说:“一天没喂猫了。”
那只讨厌的猫今天甚至没有挠门。
顾屿动了动被拆解过一般的身体,按着昏沉的额头勉强维持理智:“昨天没接回来,还在宠物店,你想什么呢?”
宋槐京噢了一声,带点可惜的意味。
顾屿艰难翻身,有气无力又问了一遍:“几点了?”
“七点多了。”宋槐京贴心给他按腰,顾屿趴好叫他按,宋槐京问:“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
是废话,已经一天一夜了,不饿才有鬼。
不过顾屿不想折腾了,皱着脸挥开他按摩技术也一样奇烂无比的手:“点餐吧,我先洗澡,难受死了。”
宋槐京看到顾屿冷白皮肤上的痕迹,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他扶着顾屿起床:“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