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在历家和何家的搜索下,还能藏住身。
朔巡是个例外。
顾璟在得知了朔巡因为抽血晕倒之后,歉意的表示如果朔巡想离开,他随时可以帮忙。
朔巡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挂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叫了顾璟的名字,那人似乎太久没有说话,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直到后来临走的时候,他听顾璟派来送他走的司机说,这个世界真奇怪呀,那么多年之后顾家的另一个主人还能回来。
朔巡看了眼手臂上几乎要找不到痕迹的针孔,目光柔和了几分。
提到爱情,他的记忆里终于不再只是疲惫,无力和失望。
朔巡租了张车开到了沧海边上那个小镇上,他在海边走了一整天,海风把他的眼睛吹得有些红,凉意直直的往衣服里灌。
接近深夜时,他脱掉了衣服,把所有的衣物整整齐齐的压在了岸边一块礁石下,跃进了水里。
沧海的浅水层冷得让人发颤,他加快速度游了下去,深海之中快要被冻结的血液终于鲜活的流动起来。
头顶的月光洒落进来,朔巡仰头看着那一小片星点,游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竟然是跟着这些光点跑。
他无声的笑起来,转头想说什么,身后什么人都没有,发出的声波回响在空荡荡的海沟之中。
万里深海之中,再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朔巡向更深处游去,偶尔遇到了结伴而行的同类,惊人的容貌换来了回头和一段示爱的声波,朔巡摇了摇头,对方跟了他一段距离后,发现面前的美人是个哑巴,遗憾的游走了。
黑青色的海面上月色惨白。
朔巡从水底冒出来,湿漉漉的穿上了衣服向岸上走去,岸边的灯火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落寞。他找了一家干净整洁的民宿,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这是这么多年他睡得最好的一觉,那些曾让他绝望恐惧的梦境都不见了,枕头柔软得像是云彩,他踩着云朵漫无目的走着,直到一个顾璟电话把他叫醒。
顾璟说,机票和护照都给你送过去了。
朔巡沙哑地道了声谢挂了电话。他难得的赖了床,慢悠悠的从楼上晃下来已经到了中午,吉普车正停在大门口等候。
车子经过海边,朔巡往外静静看着那辽阔的海面,半晌才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机票。
护照上的身份是假的,他拜托顾璟给他买的机票时只要求临海,对方好心的把他安排去了冰岛。
他终于自由了。
朔巡闭上眼,靠在了座椅上。
几百公里之外,历晟忽然感觉到心里一阵莫名的疼痛,不禁握紧了袖中的手。他坐在窗边,不过半分钟,一道白色的人影便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裴朗拉开真皮的椅子坐了下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朔巡是不是找过你?”历晟冷声问。
裴朗挑了挑眉,端起咖啡轻抿一口,苦涩的香味溢满唇舌间,“没有。”
历晟眼中冷意更甚。
裴朗优雅的摊开手,“看起来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为他感到高兴。”
历晟轻呵了一声,将桌上的文件推了过去,按住了裴朗伸过来的手,“报酬。”
“你居然拿母亲的私产跟我换。”
“历夫人只有一个儿子,这份遗产无论你怎么拿都拿不到的。”
裴朗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了桌面上。历晟看完屏幕上的短信,欣然松了手,盯着裴朗离开的背影,眼底渐渐阴冷起来。
母亲的一处私产换一个何家的秘密,倒是他赚了。他这个弟弟这几个月来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辞了上市公司的CFO不说,还毫不避嫌的和他见面,一副要彻底脱离何家的样子。
……也该去把何仞那个家伙弄死了。
历晟走出咖啡厅,秋日的天空蓝得如同被水洗过一般,两道航迹云在飞机离去后不久慢慢的消散了。
他望了天空一眼,坐进了车里。
飞机轰隆着降落在冰岛的首都。
朔巡走下舷梯,恰逢日出,城市才刚刚苏醒,清爽的风拂过面颊让他的心情不由得变好了些。
“朔巡?!!”
朔巡看了眼前方走廊上神色震惊的金发男人,觉得有些眼熟。直到金发男人冲过来,才想起了面前人是谁。
“克雷泽?”
可怜的克雷泽年纪轻轻英俊多金,一向坚信自己的魅力,然而……
朔巡看着像金毛犬一样跟在自己身后跟到机场门口的男人,微皱起了眉头。
这眉头一皱简直要把克雷泽的心给揉碎了,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发音,克雷泽终于在朔巡坐上出租车之前憋出了一句话:“跟我去开房吧,东方美人。”
开出租车的年轻女司机好奇的看了下朔巡墨镜下的小半张脸后,义愤填膺地喷了金发男人一脸尾气,车头调转,扬长而去,“这个流氓,姐妹你别理他。”
朔巡不由得失笑。
他去了一个内陆的小城市,顾璟很多年前曾经来这儿度过假,这次索性就把房子交给他打理。房子的风格朴素,景致却很好,站在二楼的窗户旁能看见连绵的冰川和火山岩上柔软的苔藓。
朔巡卷起袖子,开始给房间做基本的除尘。
上岸的鲛人无法回到海里,那总得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他上一次亲自动手做这些事是什么时候?
遥远的好像是上辈子。
到了晚上,房间打扫的差不多了。朔巡没什么行礼,也不用再收拾,脱了衣服泡进了温泉池里,长途旅行的疲惫在白色的雾气里蒸腾起来。
他泡的有些久了,恍惚间想起来前两年的一件小事。
历晟很喜欢他的腿,一双匀净修长的腿抚摸着手感极好,穿上白丝起来更是风景曼妙。历大少玩儿得花样一向众多,朔巡也没怎么在意。直到两人同居之后,朔巡才不得不严肃的正视这个问题。
历晟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纤细的脚踝被吻过,紧接着是足弓和指尖被舔舐,敏感处被人挑逗,带来身体上一阵的战栗和微妙的快感。
朔巡厌恶这种感觉,在历晟给他烙印之后,气得一个月都没说话。
温泉池里,朔巡蜷起一条腿,伸手摸了摸脚裸上的印记。白皙的皮肤被火灼烧过,显得格外醒目。
脚踝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L。
朔巡曾经想用刀把被烙印的地方割了,后来却因为和何家联手的计划,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个留下来的字母,好像成了他和过去这几年唯一的联系。
朔巡裹上浴袍走回了房间里,远处的无人机在窗口盘旋了片刻又悄然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