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巡靠在椅背上,直升机逐渐驶离地面,基地在视线里逐渐缩成了一个小点,慢慢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历晟的手搭在了他的腿上,与朔巡十指相扣。
“朔白半个小时后就会出发,我会为他安排最好的治疗。”
朔巡睁开眼,没有挣开握住自己的手,只是看着直升机外的天空轻声道:“陆离应该告诉你了吧,我的检查结果。”
历晟猛然握紧了朔巡的手,他用的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朔巡觉得骨头都在作痛。
“阿巡,朔白告诉你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告诉我。”朔巡转过头,空着的左手指了指自己胸口,“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枯竭。”
“有血缘关系就能感觉到彼此,鲛人的构造的确奇妙。”
“人在最初的时候也能感受得到,只有禽兽才毫无感觉。”朔巡冷淡道。
历晟的眼底泛起一抹笑意,他听出来了,他的契约者在骂他不是人。
有力气多说一句话,或许身边的人此刻心情还不错。
“你想把自己的内脏移植给朔白?”历晟问,挪开手,一路向上游走,顺着流畅的腰线轻轻抚摸了片刻后,一把捏上了那柔韧的腰肢,反复的揉按。
朔巡的脸色变了变。不知道是不是流产过的原因,他的身体不仅变得十分虚弱,还有多了一些奇怪的敏感处。
比如说腰的两侧。蛟塘独家
“你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阿巡。”历晟收回手,摸了摸那短短的发。
朔巡握住了他的手腕,“上一次我放了那个鲛人,陆离说他没有跑出去,我后悔了,你放他走。”
坐在后面的陆医生在听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脸已经绿成了一片韭菜地。好在历大少并没有马上把他的舌头给拔出来,只是轻易地挣脱了朔巡的手,将那只手再一次插入了朔巡柔软的发丝中。
“把长发留起来。”
这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陆医生一边感叹,一边偷偷打开了手机看了眼新收到的短信。
[手术已经准备完毕,病人到达之后经过检查就可以开始手术。]
陆离偷偷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确信在接吻之余,历大少爷能分给他一丁点的注意力,来接受这个小小的消息。
“嗯唔——”
朔巡沉默且费力地推开了历晟,这个吻几乎要让他窒息了。他环起了手,把头转回了原来的方向,半闭上了眼。
他在抵抗睡意。从怀孕之后他就开始频繁的做梦。他曾让陆离检测过自己在睡梦时的脑电波,醒来时却发现仪器被烧坏了。
[你在睡梦中就像是看见了陨石撞上了地球一样。]陆离对他说。
在第一次梦境成真之后,朔巡开始有意识的抵抗这种梦境,然而飞机上太过安静,孱弱的身体让他很快支持不住了。
他从没有做过什么好梦。
耳边潮水涨落的声音起起伏伏,朔巡梦到了自己来到了悬崖边。他面朝着东方站了很久,久到往海面上跳下去时,双腿都是麻木的。他像一只垂死的海鸟,下坠的那么快,直直砸在了粗粝的岩石上,后脑碎了,美丽而空洞的眼睛被覆盖了厚厚一层血污。
朔巡痛得无法呼吸的时候有人抱起了他。
[裴朗他死了,你去给他陪葬。]历晟淡淡的开口,身上还是那件修身的黑风衣。
裴朗亲了亲那被血浸染的额头,笑了起来,[好。]
海边的天空是灰蓝色的,枪声仿佛让整张画面都活了起来,深红色的血从那半张被打得支离破碎的脸庞上汩汩地涌出来。
他的怀里甚至还有自己的尸体,朔巡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他浑身抽搐着,却渴望用手去触碰一下这个在临死时还牢牢拥抱住自己的男人。
他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