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皎沉沉地闭上眼,嘴角还残留着苦涩的笑容。她残破的身躯最后被飞扑而上的皎皎搂入怀中,他的泪水如奔涌无边的江河,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只是执拗地追寻大海的方向。甚至将花皎身上血红绽放的伤口,稀释成了哀愁淡淡的粉红。
卡在他喉咙还没有说完的话,已经永远失去了可以诉说的对象。
是你把那天找不到方向的我捡回家的。你要负责。
他本来想这么说的。
对于孤儿经年来说,以往的每个佳节,都会让她无比感慨自己早逝的亲人。然而从没有一个新年比今年过的更为惨淡,花皎的死仿佛压在心上沉重无比的担子,让她生不起一丝欢乐的情绪。
皎皎留在部族,同月皎一起收拾残局,主持大局。鲛人族内部的事经年她们不宜插手,又失去了过节的心情,大年三十那天,老板便带着经年一伙人先行告退了。
“经年,”绝美的少年送他们到溶洞外,他的嗓子微微沙哑,一向干净清澈的蔚蓝色眼睛浮肿不堪:“请帮我花花的骨灰埋在竹息河的河岸边,这是我母亲捡到她的地方。”
“这也是她的心愿。”重伤的鲛人少女固执地抗拒了皎皎不要命般的治疗输出,灵魂将要消散之际,她附耳对他说:“送我到我来的地方吧。”
这样的话,好像我们就能重新开始
经年连连点头:“你放心。”
“皎皎,”她欲言又止:“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在鲛人族受到欺负的鲛人少年,在当初选择了逃避。当年,某只游荡的陛犴到鲛人族做客后,兴起了想拐走一只发家致富的念头,他用花言巧语骗走了皎皎小少年的一颗赤诚丹心,游说他同自己一起离开族群生活。月皎在深思熟虑后默许了这件事,皎皎便以“出外见世面和历练”的缘由,正式离开了族群。
现在他已成长为一个想要承担责任的男人,他又回来了。
那这是否意味着,这将是他们......最后的道别。
皎皎伸手轻轻揽住了经年:“我们都有各自要走的路,但我总觉得,我们会再见面的。阿年,你要记住,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在你失去信心的时候,勇气消失的时候,垂头丧气擡眼迷茫的时候,你要记住,这份陪伴和爱,从来都不曾消失。
经年觉得眼眶发热,她只能更用力地回抱他:“你也要记住,我也是,无论何时,永远在你身边。”
画舫劈开清波,一往无前地驶向归程。经年立在船头,鲛人少女青涩的容颜还鲜明地浮现在眼前,命运无常,不过数天,转眼便物是人非,经年深深地叹了口。
“你同情她?”身旁的红羽突然问她。
“不,”经年低落地摇摇头:“花皎即使有值得同情的地方,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也是因为她的私欲。”
“我同情的是皎皎。”经年轻轻说。
她还没同其他人提起过,来鲛人族的路上,经年知道花皎的身世后,看着眉眼弯弯的皎皎,忍不住八卦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随风飘散的,是他幸福和期待的眉眼,和那句坦诚的告白。
“是啊,我本来接任族长后就娶她为妻。”
他就迟了一步,便来不及了。
“红羽,我有点害怕。”经年迎着夜风,把被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嗯?”红羽挑眉看她:“害怕什么?”
“如果我有天发现,我终身所求,是命运不愿予我的,”经年撑着脸:“我怕我会同花皎一样,变得疯狂。”
“你不会的,”红羽轻轻笑了:“你比她勇敢,也比她善良。”
“再说,”他把手轻轻搭在她的头发上,一向冷峻严厉的语调带着难以发现的温柔:“还有我。”
“什么还有你还有我的?”穷奇突然从他们背后钻出来,眼神盯着红羽的那只手,似乎要射出镭射光线来:“你们在说什么?”
“臭鸟,你知不知道,人类之间是有安全距离的。”穷奇双手叉腰,仰头冷哼:“1米2是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除非是特别信任、熟悉或者亲近的人,否则无论是说话还是其他的交往,逾越了这个距离,都会让人类产生不安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