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陈广信从噩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只听到外面鸟声啾啾。他又闭了一会眼睛,将刚才梦到的狼烟遍野,尸首遍地的情形狠狠抛到了九霄云外才长呼了一口气。想着门口可能又有人在等着自己出门时缠住自己去主院就憋气,也就懒得动身起床了,干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想心事。
陈广信觉得自己真是郁闷透了。好不容易从边关回来,想着在父母跟前好好的尽尽孝心吧,却总是与家人在亲事上面闹个不开心。家里人这次是说什么也要给他订下一门亲事,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
以前他曾经的婚事已经让他觉得自己看透了天下女子的虚伪和薄情。
陈广信的婚事是他十岁上就订下的,对方是他父亲同僚魏姓家中的女儿。那是个活泼且美丽的女子。
两人订婚后也曾在两家宴席间见过,尤其是在他上战场前那女子通过陈广存给自己修书一封,里面满是温存的叮咛和期盼。这信曾经伴着他过了几年让他以为有人牵挂,有人等待的温暖日子。
可谁知道自己期盼也成了一场空。她根本耐不住寂寞,竟然在他要回来的前一年移情别恋,并且还跟人做出了暗度陈仓的丑事。等她的父母知道后,她已经是珠胎暗结了。她的父母为了不让家门蒙羞,对外宣称她得暴病身亡,暗中却是将她扫地出门,隔绝了关系。
她后来更换了姓名,跟与其交好的人成亲了,而陈广信则背上了命硬克妻的声名。
更让陈广信郁闷的是,知道她还活着,并且已经成人妻,成人母的消息的时候,自己以为她是为了等自己郁郁而终,已经在心中念了她两年。
陈广信将那封自己珍藏了几年的书信烧毁的同时,也就不再相信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那些看上去娇美、明艳的女子。
在京城因为婚事而跟父亲闹翻,父母没有办法,都认为他既然厌恶京城的大小姐们,也许会接受地方淳朴的少女,也就想着借着母亲回老家看老太太的时间,为他安排相亲事宜。陈广信自认自己的缘分还未到,也就趁了这个时间回来好好的放松一下。
可他没有想到,祖母和母亲对为他相亲的热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两个月下来,自己被上门来的女眷都快晃花了眼。
为了逃避相亲,他常常躲起来,但祖母和母亲很快找出了相应的对策。只要他一起床就被上门来催促他道主院的下人给堵住了。
偏偏他和跟他一起回来的几个兄弟有早上闻鸡起舞的习惯,但这段时间他为了不让那些上门来为自己家的小辈女儿相看的夫人太太们把自己当物品欣赏,早上他干脆闭门不出,让赵志等兄弟为自己做挡箭牌。
但最近自己的行为似乎是惹恼了母亲,陈夫人这几天一见面就不给他好脸色看,原先偶尔才提到让他找回扳指的话题现在是频频的提起,这让陈广信很是头疼。
陈广信想到了扳指就想到了那天在路上看到的薛府家的女儿,他想着,或许将扳指找回来母亲会高兴些,也就不在这么逼自己了。
可怎么跟薛家小姐要呢,虽然陈广信也知道薛明娇想着给赵志送过去,但他不想平白收回东西。想着薛明娇给赵志出的主意,要他出些酬劳,估计也是不想让自己承她的情吧。陈广信又想起跟随着薛明娇她们的车走了一段的兄弟听到的另外一件事,那回春堂竟然也是她一个小女子的产业,陈广信想到这里一笑,觉得那个看上去并不出奇的女孩子很让人意外。
陈广信正在床上任思绪天马行空般的飘着,听到房门有人敲击,接着是赵志的声音:“大哥,快起床吧,今儿咱们这院里可没有闲杂人等候着。”
“是么?”陈广信一听,连忙起床穿衣服。
一时间他的小厮也走了进来,匆忙为他打水收拾床榻。
等陈广信站到院子里,只见赵志带着几个从战场跟他回来的弟兄等在哪里。
“大哥,”赵志笑道:“难得今儿义母没有派人来盯着,兄弟们的拳头都快生锈了,咱们还是先去后园中活动一下筋骨吧。”
这些人都习惯了在边关驻守时候的天天操练,此时睡了几天懒觉只觉得浑身难受。
“好啊,”陈广信也笑道:“今儿天也不错,还真该先去打套拳去。”他说了突然一笑道:“看来也不成了。”
“怎么了?”赵志不明所以的问道:“不是没有人来盯着么?”
他还没有说完,只见他们身边一棵大树上飘然而下一个人来。——是一身劲装的陈广存。
陈广存人还未落地声音就传来了:“三哥,你真可恶,难道就不能假装没有看到人家么?”
“是小妹啊,”赵志一见问道:“你怎么在树上呢?”
“当然是在树上了,”陈广存一笑道:“没有下人来盯着你们,那还不是因为我来了。”她说着已经挽住了陈广信的胳膊道,“三哥,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请跟我到奶奶房中去请安了吧。”
“这么早?”陈广信看了看身边的兄弟,道:“再说小妹,你怎么会在树上呢?”
“三哥,你也别想着溜走了,”陈广存紧抓着他的胳膊说道:“今儿你要是不过去,我也要受罚了。”
陈广信看着小妹,见她的也回视着自己毫不退让,也就冲着赵志他们挥手道。:“你们散去吧。”
“大哥,”赵志见状问道:“那我等还是去街上了。”去拿了牌子等着人送扳指上门。
“随便了。”陈广信一摆手就随着陈广存向主院走去。
“三哥,”陈广存见陈广信一副毫无表情的脸,知道他心中不快道:“你也别生气,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今儿早晨听到母亲跟奶奶说了,昨儿父亲送来了一封信,说你要是再不定亲他可是要为你做主订下京城刘侍卫的千金。母亲知道你心中不喜那个女子,也是为你着急才要今儿你过去商量呢。还有我,要不是给你说了几句好话,还不能让母亲抓了来做这趟苦差事呢。”她小脸一沉,对着自己的哥哥,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但在一低头的瞬间,却是一伸舌头,做了个嘴脸。她要不是在偷听完想着偷偷溜走的时候碰了一下门板,祖母和母亲还没有发现自己。
“好了,”陈广信宠溺的一拍她的手臂道:“知道你辛苦了。”
“知道就好。”陈广存一听两眼发亮道:“三哥,就知道你疼小妹,要么你什么时候将那套‘擒拿手’教给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