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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九十三·天人(1 / 2)

谢爵置若罔闻,手指在墨迹上慢慢划过。这些册子本也薄薄的,记载着数不尽数命丧画骨的命数;后来日子越久,薄薄的册也积攒得越厚、需要库房来存放,可仍然抵不过那一条条性命的重。他托着下颌看了片刻,突然觉得肩头也变沉了,沉得擡不起头。

他不出声,陆双行也不追问,依旧是躺在他腿上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又改成侧躺着,真的像是一只百无聊赖的猫。谢爵不低头看他,陆双行偏生卡着时间,在刚好把他腿压麻前爬起来,坐在案几对面托脸看他。

谢爵一早就发现了徒弟能盯着他看上很久,好像只要自己不打断就能一直看下去。以前他不觉得这目光有什么,现在蓦地如芒在背,好像那视线穿透了衣裳与皮囊,在窥伺着内里。谢爵自觉坦然,一动不动片刻犹觉心里刺刺的,终于耐不住动作极小地偏了偏身子。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可逃不过陆双行的眼睛,他微微一笑,悠闲道:“师父不喜欢我盯着你看吗?可双行以前也总盯着你瞧呀,有什么不一样呢?”

谢爵不欲申辩也不想思考,干脆两手把书一合,站起身走到了窗边。透过窗纸可以看见外面虚虚摇曳的树影,不过天色难辨。他兀自能察觉到陆双行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这让他几乎想要缩起身子躲闪。

常悔斋不小,此时他却像是只困兽,在狭窄的牢笼里来回腾挪,寻找一个能躲开的阴影。谢爵走到哪儿陆双行就跟到哪儿,后来谢爵走来走去都是徒劳,干脆在卧房里席地而坐,抱起胳膊发愣。休憩不是谢爵擅长的事,他不会觉得无趣,也不会希望自己忙碌,因为忙碌意味着画骨猖獗、意味着有人会死。但他就是不擅长“休憩”,尤其是没被困倦填补的休憩。

便是在茫然的一刹那,他甚至希望自己也是一具白骨。在他所相处的世上,真的有种生命能将皮囊与白骨拆分,赤身一具白骨也不惧旁人目色、对欲念与污秽腌臜坦然无比。谢爵自己也几乎可以算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他的求从不停留在肉身之欲,便难以面对一身心肝脾肺,筋骨热血。他第一次发觉没有不净砂,肉身竟然成了如此难以驯服的东西,行香的雾障勾结在身中,让四肢百骸都绵软无力,恐怕他现在都挥不起玄刀。

谢爵忽然有些惶恐。无法被轻易驯服的皮囊,是画骨最渴望的东西。皮囊本就是属于人的,人却也究竟无法随心掌控。

他坐在那儿发愣时,陆双行贴了过来,把头钻进他怀里磨蹭。衣料光滑,陆双行不厌其烦地钻在他怀里蹭,把嘴角慢慢蹭红了。他的手也不老实,揽过谢爵的腰身,好像要把那么大一个子缩进谢爵怀里。他变成了一只贪玩的小猫崽儿,用嘴唇叼着师父的衣领扯开。谢爵胸口的皮肤骤然接触寒意,猛地回神,他擡手推了一把陆双行,用力起来却如同手被卸脱臼,半点劲儿使不上,像是拿腕子戳了徒弟一下。

谁料陆双行反倒受到鼓舞,更兴奋了,攥着谢爵两手反锁在背后,舔他突起的锁骨。湿软的舌头让谢爵头皮发麻,当即往后躲,陆双行借着劲儿干脆往下倒,两人扑在地上,谢爵来不及反应,陆双行叼开他衣领子,含住他乳尖吮弄起来。谢爵头皮一麻,喉咙里滚动了一圈脏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他冷冷地往下瞥着徒弟,陆双行果然察觉到了,擡起头扫了一眼,目光也是倏地一冷,趴在他身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