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低头说了句什么,刚巧谢爵没看见,茫然道:“嗯?”
老段见怪不怪,转头看着他,“小皇叔,这是又听不见了?”
谢爵点点头,段渊便叹气,叹得前面锦缎回过头看。四人干脆回了之前落脚的客栈,一来才知道段渊带着锦缎竟也住在此处。前因后果和猜测的差不多,父女俩在出巡路上遇见了一名画骨形迹可疑,只是他混在往来白溪镇的商队里,一时半晌不好下手。所幸段渊出来时从药房取走了几株之前收缴上来的修皮草,他干脆扮作修皮匠接近了那画骨,锦缎则躲在暗处——毕竟画骨不太可能会带着个无法钻窍的孩子。
“这画骨来白溪镇又是做什么?”陆双行适时插话,那边锦缎已经趴在床沿边睡着了。他坐回两人身边,桌上点了灯,谢爵的影子随着呼吸微微晃动,三人不由都放轻了声音。段渊看了眼锦缎、面露难色,别看这人是个七尺大汉,心思却相当敏感细腻。他挠挠头,轻声道:“不好说……这画骨还有同党,光我听来的就有两男一女,且已经去往皇城了、他是落单的,因为腿烂了一块儿才耽搁下来、急着找草自己修。”
“去皇城了?”陆双行边追问边给师父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分骨顶就设在皇城里,往常画骨躲还躲不及,怎么还有专往皇城凑的。段渊点头,说话也小心起来,看着谢爵,“是……他们说、说——”
谢爵无奈说:“老段你又来了,有话直说。”
段渊叹气,“说世家有个公子哥,专养画骨做外室——”
谢爵刚喝进嘴里的热水差点呛出来,不由道:“怎么可能……不要命了吗?”
“要我说,”老段再度挠挠头,“世上啥事都有。小爵爷不要命,对画骨来说可是百利无一害,指不定哪个钻了窍——”
“小爵爷?”谢爵眼睛都睁大了,看了眼徒弟又看看老段、满脸皆是怀疑自己读错了口型。他在脑海中飞快地把皇城里能称得上小爵爷又“扶不上墙”的世家子过了一遍,脸色有点难看起来。骨差在外面拼了命诛杀画骨,皇城里的世家子却养画骨当外室,传到皇帝耳朵里恐怕削爵也没跑了。
段渊点点头,“所以我想着这事恐怕得先告于司郎,你说这叫什么事呢,传出去天下人的口水都要把永忠伯府淹了。”
谢爵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永忠伯府?”他不自觉站了起来,在桌边踱步两圈。唯有陆双行置身事外,说出来的话倒像火上浇油似的,“这事叫人寒心得恶心,我看分骨顶不动事,老爵爷先打断他儿子的腿。”
他托着脑袋抿了口水,心里却知道恐怕他们师徒俩要提前回去了。这档子事确实不是一般的恶心人,老爵爷一辈子的英明要毁在教子无方上。果然,谢爵转悠了两圈,手指在桌上点点,“我得带双行先回去了。”
段渊也料定了,接说:“我想着这事拔出萝卜带出泥我也不好做主,已经先回了封信给分骨顶。就是不知是琴琴瑟瑟先瞧见信还是司郎,只怕都要愁得睡不着觉了。”
“我也要愁得睡不着觉了,”谢爵疲惫道,“又不好直接去拿,偏走漏了风声画骨又要提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