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那会儿,野餐的洋芋红薯被分食干净。
余文涛的“游击战”鸣锣开场。
孩子们呼啦围拢,分派却卡了壳——谁也不愿当“白狗子”。
余文涛小手一挥定下规矩:两边代表“石头剪刀布”,一局定乾坤!
输的一方顿时哀嚎遍野,不情不愿地当上“白狗子”。
余文洲蹦跳着想加入,却被大孩子们嫌弃:“阿洲你太小,跑不快!”
眼看小家伙眼圈泛红,余文涛这个“总指挥”立刻发挥作用了,走过去拍拍余文洲的肩膀,一本正经:
“阿洲,给你个重要任务!你就当……当‘解放军’的重要同志,被‘白狗子’抓了当俘虏!关键得很!”
他想了想又接着说,
“记住,有人来救你的时候,你必须大声喊:‘我不怕死,不用救我!’记住了吗?喊得越大声,任务就完成越好!”
余文洲立刻把眼泪憋了回去,小胸脯一挺:
“记住了!我不怕死,不用救我!”
“为了新中国,冲啊!”余文涛一声令下,林间顿时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孩子们猫腰举着“树杈枪”,在树木和大石头后面穿梭、躲藏。
“土块手榴弹”呼啸着划出弧线,“叭叭!”“轰隆!”的自配音效不绝于耳。
余文洲则一个人乖乖地坐在“俘虏营”(一块大石头旁),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紧张又兴奋地看着一群孩子分成两派。
每当“解放军”战士冲近,他便立刻挺直腰板,用尽吃奶的力气嘶喊:
“我不怕死!不用救我!”
小脸绷得通红,仿佛正经历严酷考验。
这仗打得异常激烈,没有流血,但是流汗了。
大冷的天,一群孩子跑得满头大汗,一个个小脸蛋红彤彤的,棉衣棉裤上蹭满了泥土草屑,有的脸上还抹了几道黑灰。
原定的“游击战”,打着打着,因为“短兵相接”太多,最终演变成了近距离的“正面肉搏”——
你推我搡,扭作一团,嘻嘻哈哈的“厮杀”声取代了之前的枪炮音效。
可惜直到结束,“解放军”也未能突破“封锁”,小英雄余文洲仍是唯一未被救出的“俘虏”。
他茫然地眨巴着眼,小嘴微撅,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无措和没人理的小委屈。
余文涛跑过去拉起他:“阿洲,你喊得最大声,任务完成得最好!是个好同志!”
“对,下次还让你当重要俘虏!”其他孩子纷纷附和。
“集合!回家!”
余坤安看罢这出“大戏”,领着串灰头土脸的小猴子回家。
老屋已完成年度大扫除,余母看着这群脏兮兮的小崽子,少不了一顿絮叨。
第二天凌晨三点,万籁俱寂。余家小院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除了几个小的还在酣睡,忙碌的大人们脸上毫无倦色,只有按捺不住的兴奋。
空气里飘着股清新的茉莉香——余母和三个儿媳今儿个都抹上了余坤安给买的雪花膏,身上衣服也穿得干净、整齐。
余父打着手电筒,领着全家人,沉默地向新家走去。
余坤安三兄弟肩上压着沉甸甸的担子,一头是盖着大红纸的米桶,一头是同样盖着红纸、装了清水的木桶。
王清丽三妯娌手里拿着系了红布条的新扫帚、簸箕,紧跟在后面。
按老规矩,这一路,谁也不能回头。
新家的院门大敞着,余父划亮火柴,“呲啦”一声,点燃了一挂小炮仗。
“噼里啪啦!”脆响打破寂静,碎红纸屑在微光中炸开,硝烟味瞬间弥漫。
炮声一歇,王清丽三人便深吸一口气,便抬脚跨进了堂屋门槛。
她们走到屋子最深处,按照余母事先交代的,扬起扫帚,一下、两下、三下,从最里面的墙角开始,用力朝着大门方向扫去,要把“晦气”都扫走,把新气迎进来。
女人们扫完,男人们的担子立刻挑进了伙房。米桶、水桶被稳稳放在定好的位置。
余父指挥着揭下桶上的红纸,郑重其事地安置妥当。
做完这些,大家才匆匆返回老屋,开始搬那些零碎家什,像被褥、箱笼、锅碗瓢盆啥的。
东西杂七杂八,来回跑了好几趟,新家这才慢慢有了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