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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老鼠不会结婚,听见老鼠娶亲,请拨打电话簿第二条。

神父不能指望别人去打电话,队长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身后的村民都希望他能解决问题,然而事实上,他根本不能保证这里的安全,把一切都交给他,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如果倒霉起来,全都会搞砸。

他们好像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有可能是现在时间不够,身边死去的人一个接一个,他们一时间无法冷静下来,就暂时放弃了理智思考,转而把选择和权利都交到了神父手里。

老鼠们都是灰黑色的皮肤,又短又细小的绒毛长在身上,就像是一件天然的皮袄褂子,暖和地保护身体,走路的时候,身体会出现皱褶,仿佛是弥勒佛塑像身上的缝隙,头上或是白色或是黑色,一个小小的点,似乎是它们的帽子,身上披着大红色的喜服,很是热闹。

帽子的两边有长短不一的板子,随着它们的走动,一颤一颤的,好像是有人擡着的小轿子。

鞋子很小,走起路来,轻巧又灵活,非常方便,很新,像是才做出来的,只是如果要认为这是用针线做出来的,就有些废眼睛了,叫人一时间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那么小的针线做出一双又一双的鞋子。

它们的眼睛比一般的老鼠要大一点,黑黝黝的,透着一股精明的光,就像是全都曾经当过生意人似的,走在路上,越走越高兴,脸上就渐渐开始露出笑容,唇角越来越高,勾起的唇角带动了整张脸,让它们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笑得过分了,叫人害怕。

众人都紧紧闭着眼睛,神父倒也不需要在这个时候担心有人会因为看见老鼠的笑容而惊恐万分地跳起来逃跑到慌不择路然后死。

老鼠们看向了神父,神父依旧看着它们。

规则没有说,不许观看老鼠娶亲,只说了听见之后要做什么,又没有说得很清楚,反正周围的人都闭着眼睛,神父无所谓地在众人前方,和他们都保持了一段距离,他们都没有在意,也没有特意靠近,神父甚至不必担心血溅在旁人身上。

老鼠们看了神父一阵子,露出了温和一点的笑容,渐渐转过头去,越走越远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没有消失。

神父等了一小会,发现那些声音一直没有消失,顿了顿,意识到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声音是不会消失的,他就从地上起来,慢慢靠近了之前死人的电话旁边。

电话簿就在电话旁边的桌上摆放着,一动不动的,表面上是黑蓝色的小本子,巴掌大小,边上是白色的弯曲的电话线,翻动的时候会有一点特别的声音,像干燥的秋季枯黄树叶被踩烂的感觉,神父翻开了电话簿。

众人都还以为老鼠没有离开,谁也没有动一下。

神父的目光落在电话簿表面,翻找了一阵子,最后落在第二条。

规则说了,要打第二条。

神父按照电话簿的号码,开始拨打电话,他一边按号码,一边想,之前在村里的时候,有人说过,有一条规矩似乎就是不许接电话,因为不安全,队长的一个队友就是那么死去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神父的手指几乎要顿住。

他的心口像堵住了一大团劣质的棉花糖,硬得像石头似的,上不去,下不来,叫他非常不舒服,皱了皱眉,电话打了出去,一阵铃声过后,有一个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神父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他觉得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的脑子就搬家了。

他的脑子里空空的,他能听见外面的风吹过的声音,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门外的树林,他察觉到叶子落在地上,黑色的虫子慢慢从底下爬走,有老鼠的痕迹,但是不多,这里很安静,好像也很安全。

他恍惚感觉自己到了某一个安宁的夏日午后坐在小小的庭院之中,看着红绿色的切开的西瓜,边上是一杯放了冰块的绿色气泡饮料水,表面还在往外冒出泡泡,咕嘟咕嘟,好像在喊,孤独孤独,有人死了,有人掉在井里,有人躺在舞台上,有人穿着一袭白裙死在路上。

什么都在发生,什么都无意义。

安静的时间突然被打破了。

有一个黑色的老人从远处走来,他似乎是个活人,又似乎是个死人,看不清楚脸,穿着有帽子的黑色的袍子,袍子很长,垂到了他的腿脚边上,他看起来有些行动不便,但是没有杵拐杖,不知道是不是不希望一瘸一拐的原因,站住了,如果不注意,他还是个普通人差不多。

他说了什么东西,一切都消失了,就像是那个院子里夏日的柠檬气泡。

神父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电话簿,电话簿滴滴答答往下掉落许多肮脏的水珠,看起来被泡了一阵子,表面的电话号码已经模糊了,白纸黑字,黑色的笔迹部分被水晕开,黑成一团又一团,像数不清的蚂蚁卵,有点恶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神父看着号码,它们蠕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