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电话
酒醒了头还疼。
何聿迷糊睁开眼,视线里是卧室的天花板,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他在朱新阳家里。
昨天老友聚会,桌上成双成对,除了他跟朱新阳。
人家朱新阳是女朋友没空来,他呢,文茵从未曾答应做他女朋友,是自己求而不得。
他不耐烦看别人秀恩爱,冷哼接受好友的打趣。
最后饭局结束,朱新阳邀请他回家再喝点。
“你把‘我不爽’都写在脸上了。平常我问你你也不说,今天就我们两个人,跟我讲讲,别憋着。”
他接过朱新阳递来的酒,仰头饮尽。
何聿手撑着额头,沉默了半晌,哑着声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长这么大被同一个女孩子调动情绪,喜怒哀乐全都跟她相关。”
“文茵?”
“嗯。”他点点头,“不是我故意不跟你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朱新阳拍拍他的肩膀,又给他杯子里倒上,端起自己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当年也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她的性格,说一不二。可其实我觉得你是配她的,那个公主,就是要人呵护得好,悉心照料。”
“你这样的细心体贴,按理说她不应该这样的。”
何聿苦笑摇头:“那个陈知行,你知道吗?”
朱新阳点头:“那会儿高中见过几次,经常来找文茵。”
又问:“因为他?”
何聿叹气:“她跟陈知行一起长大,那个陈知行喜欢她,她自己不知道。”
“你知道吗,她的朋友圈里年龄相仿的异性只有陈知行。”
朱新阳摆摆手:“我偶尔刷到文茵朋友圈,看到过那个陈知行。但是你也说了,文茵不喜欢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朱新阳怎么就不懂?
他心里烦躁,脱口而出:“问题是她也不喜欢我!”
两个人都愣住,朱新阳琢磨着怎么安慰他。
何聿自己先开了口:“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
他把杯中的酒饮尽,玻璃杯放回桌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何聿头埋下去,两只手揉着头发。
痛苦,不甘。
朱新阳长长叹了口气,拖了椅子坐在他对面:“你说说,你跟她重逢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我来替你分析分析。”
话要从何说?
从文茵误以为他结婚说起。
“去年7月7日,我去看美术展,意外碰上了文茵。”
“我觉得真的是老天冥冥之中给的指引,她像女神一样突然降临。她要走,我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回忆往事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她说不想跟有妇之夫有瓜葛。”
“我不知道怎么搞出的乌龙。那时候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认为她对我那样的态度,是因为,因为她吃醋我结婚了。”
“你说我是不是自恋?”
朱新阳没说话,擡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怎么感觉在讽刺他呢?
何聿自嘲笑笑,又继续:“匆匆一别,我再也没遇上她,那段时间我反复思考自己对她的感情,知道自己还喜欢她,放不下。”
“可能尘封了这么多年,我自以为已经把她忘记了。可是她那样出现在我跟前,唤醒了内心深处对她的思念,不可遏制。”
“后来我工作忙,又去洛杉矶出差。”
“一直都没再遇到她。”
“新阳,你说南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怎么就再没有遇上她呢?”
“前后差不多快一个月吧,我已经跟自己妥协,再碰不见她我就找你,请你告诉我她的电话,她的微信。”
“不管她以前拒绝我多少次,这次我再努力一下。”
他眼睛里燃起异彩:“我真地跟她有缘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那天傍晚,毫无征兆,她又出现在我面前。”
“就在我家门口的公交站台,她背着我扶一个老太太上车。我不敢相信是她,可是她根植在我脑子里,我怎么会认错?”
“你知道吗?她居然就住在我隔壁!”
“天边染着绚丽的晚霞,她就那样出现在我面前,所有都美好得像一幅画。”
“你不晓得我有多激动,她着急要走,去上网球课,最后到底还是加了我的微信。”
“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我不晓得该跟她说些什么。”
“说好久不见,说当年是我让她有了压力当年是我错,还是说我忘不了她。”
“可是,我还没从纠结里理出头绪,就看见了她朋友圈里无处不在的陈知行。”
“这么多年啊,他们还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他话音里的遗憾不甘,一字一句透进朱新阳耳朵里。
朱新阳手拍在他的肩上,何聿也拍了拍他的手回应他的支持,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本来我约了她看歌剧,她不肯,我还拉了兄弟你做借口,她才答应去。我想的是等见面告诉她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但是她突然有事,失约了。”
声音又痛苦,他撑着额角:“是我犯蠢,不解释自己单身,错过了最佳辩白的时间,让她误会我结了婚还找她。”
“新阳,你看,她多好啊。”
“跟从前一样,有原则,爱憎分明。”
“我无法扮演一个已婚男人的角色,话语里控制不住对她的温柔,结果让她以为我居心不良是个渣男,直接把我骂了一顿拉黑了。”
朱新阳忍不住笑:“受你牵连,那段时间她也把我拉黑了。”
两个人碰了杯,相视一笑。
“后来跟她解释清楚,我也表白。”
“但是,她坦白跟我讲说做朋友,她对我没有以前那种想法。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我唯一坚持,认为自己做的对的,就是告诉她我爱她。”
“我带她回过南中,在当年她跟我说做回朋友做回同学的那棵松树下,她跟我坦白,对我有愧疚。”
“新阳,我也以为我成功了一点,打动了她,但是一直到现在无事发生。”
“文茵她帮我照顾何花,也愿意跟我吃饭、散步,但是我不晓得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我每次靠近一点,她都没有正面回应,只说有些压力。我真地害怕。”
“害怕又像当年一样,把人越推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