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婧溪的脸红了。
她轻轻地推开了他,娇嗔道:“青天白日的,让人看见成什么体统。”
海翼抿嘴一笑,说:“好好好。许久不听你弹奏《楼兰烟花》了,今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
雨婧溪轻笑道:“谨遵将军之命。”
说着,她回到琴前坐下,弹奏起了《楼兰烟花》。
海翼左手握拳撑着头,静静地看着雨婧溪。
微风轻轻地掠过庭院,吹过雨婧溪的鬓边,随后又悄悄地溜走。
连风都似不忍心打扰他们。
人有情,风亦有情。
风傲天他们被圣羽救回来之后,冰雪原的情绪略微比之前要好了些。
但她还是不太愿意出门。
这天,火戮劾扬言为她准备了惊喜,一定要带她出去看看。
奇的是,风傲天、雨婧溪、雷以溯和电行修都来了。
他们六个人离开了火焰灿金阁,向着东方而去,在一片湖的岸边停了下来。
这个时节,花开得正好。
众人在岸边坐了下来。
微风徐徐,香气弥漫。
火戮劾看着面容上有笑意的冰雪原,说:“就应该多带你出来走走。”
冰雪原看了看火戮劾,说:“还能跟你们在一起,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所以,要开心一点啊。”火戮劾说。
冰雪原看着天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慢慢来吧。”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雨婧溪对火戮劾点了点头,火戮劾手一扬,千百盏天灯忽然自湖面上升了起来。
此时的天空已经微暗,这天灯在空中犹如一个个跳动的火精灵,美得令人心醉。
冰雪原看着天空,她的双眸中映着空中的天灯,似已与这景象合二为一。
她的嘴角终于扬起了微笑。
看着冰雪原的笑容,火戮劾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能让她变回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冰雪原。
可令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掠过一道闪电。
惊雷四起。
冰雪原瞬间没了笑容。
火戮劾皱着眉头看着天空,说:“莫非要下雨么?”
冰雪原的心猛地坠了一下。
她忽然明白,方才在看到漫天天灯的时候,她为什么会开心了。
因为,她曾经和箫图缪一起看过。
那是她最美好的时光,也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刻。
她会因为这个景象而开心,不是因为火戮劾,而是因为箫图缪。
可如今,天要下雨了。
这个场景是多么的相似!
命运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那些美好的时刻终究不过是虚幻,她那颗炽热的心,终究会被冰冷的雨水浇透。
冰雪原的心沉了下去,她已经知道接下来她会看到什么了。
可是她错了。
漫天电光忽然开始向湖面集中,空中所有闪电的能量似乎都被吸到了湖面上。
电光开始凝聚,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光点。
光点膨胀,一个身影出现在光点之中。
箫图缪!
冰雪原揉了揉眼睛,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那的的确确是箫图缪!
箫图缪一个闪身便到了他们面前。
冰雪原几乎没有思考,她召唤出寒冰剑,一剑刺向箫图缪。
箫图缪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尖,手腕一发力,寒冰剑就被他夺了过去。
他向前夺了一步,一掌打在冰雪原的胸口上,将冰雪原打倒在地。
“小原!”众人向箫图缪围了上去。
箫图缪手持寒冰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竟将风傲天等人全部杀了!
冰雪原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什么也做不了。
箫图缪的身上沾满了鲜血,他握着寒冰剑,一步一步地向冰雪原走了过来。
“你……”
冰雪原还来不及说话,箫图缪忽然一剑刺向了冰雪原。
寒冰剑穿透了冰雪原的身体,鲜血四溅。
冰雪原怔怔地盯着箫图缪,箫图缪的双眸中却只有愤恨。
他拔出了剑,冰雪原喷出了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不、不要!”冰雪原惊呼了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又是一场梦!
冰雪原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眼眶红了。
冰雪原用双手捂住了脸,全身都开始微微地抖动起来。
这个梦好真实!
她的头好痛,似乎已经快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近来,她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再这样下去,她只怕会疯掉。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原。”这是火戮劾的声音。
冰雪原移开了双手,无力地说了句“进来”。
火戮劾推门而入,屋外的光线照了进来,冰雪原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大白天的,你闷在房子里做什么呢?”火戮劾走了过来。
“没做什么。”冰雪原揉了揉太阳xue,说。
火戮劾看了看桌上一张又一张的纸,说:“你一向不喜丹青,怎么今日画起画来了?”
在睡着之前,冰雪原的确在房中画画。
她的画功很差,素日也最不喜画画。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只觉得心烦意乱,于是便铺纸挥笔画了起来。
画着画着,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冰雪原看了看外面,说:“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正二刻了。”火戮劾说。
冰雪原摇了摇头,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连昼夜都快分不清了。
“晚上你想吃点什么?”火戮劾一边翻看着冰雪原的画,一边问。
“我没什么胃口。”冰雪原说。
冰雪原的画大多是一些风景画,她照着记忆中的锦雾山随便画了画。
画得确实不怎么好。
火戮劾看着画,笑着说:“若不是我了解你的画功,还真看不出你画的是锦雾山。”
冰雪原眯着眼睛,无力地笑了笑。
火戮劾将手中的画叠在了一起,又拿起了一旁的一个卷起来的画。
打开画纸的一瞬间,火戮劾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了。
“这……”他说。
或许是感觉到了火戮劾的反常,冰雪原揉了揉眼睛,擡起了头,向火戮劾手中的画看去。
这个画里是一个人。单从画来看,火戮劾看不出这是谁。
但他看到了画中人的手里拿着一支箫。
“你这画的是……”火戮劾猜到了。
冰雪原有些发愣,她缓了一会儿,方才从火戮劾的手中拿过画,将它再次卷了起来。
她没再说什么。
“你就这么放不下他么?”火戮劾说。
冰雪原鼻头一酸,说:“谈何容易啊!”
“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不该再想着他。”火戮劾说。
冰雪原苦笑道:“我也知道我不该再想着他。”
“小原,你若想走出阴霾,就要先强迫自己忘掉他。”火戮劾说。
冰雪原看着火戮劾,说:“可是,我若不想走出来呢?”
“你……”火戮劾皱了皱眉头。
冰雪原将手中的画放到了桌上。
火戮劾忽然拿过画,随后拿开了油灯的灯罩,将画点燃了。
冰雪原没有阻止他,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画被慢慢地烧成灰烬。
“你一定要忘记他。”火戮劾说。
“戮劾哥哥,你知道吗,我已经不能再拥有了,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冰雪原的眼睛湿润了。
“错了!”火戮劾说:“如果已经不能再拥有,最好的结局,就是忘记。”
冰雪原挤出了一个笑容。
她知道,火戮劾是为了她好。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冰雪原说。
“什么梦?”
“你们带我出去玩,遇到了箫图缪。他用我的寒冰剑,将你们全都杀了。最后,他刺了我一剑,就像当初我刺了他一剑一样。不,确切地说,我刺了他两剑。”冰雪原说。
火戮劾皱起了眉头。
“他的功力被封印之后,我经常做类似的梦,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我知道,若是这样下去,我可能会疯掉。”冰雪原说。
“别瞎说。”火戮劾说。
冰雪原的眼眶红了,她颤着声说:“戮劾哥哥,我真的好害怕。你知道吗,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怕什么,可那种恐惧是深入骨髓的。我搞不清楚,真的搞不清楚……”
她哭了。
火戮劾站了起来,将冰雪原抱在怀中。
冰雪原在火戮劾的怀里呜呜地哭出了声。
火戮劾按住冰雪原的双肩,向后移了一步。随后他蹲了下来,为冰雪原擦着眼泪。
“在锦雾山七百年,我都没有见你哭过。如今才一个月,你已经哭了七八次了。小原,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好心疼。”火戮劾说。
冰雪原低下了头,极力地忍住了哭泣。
火戮劾轻叹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将军说,王上已经在命人修葺锦雾山了。到时候,你就能回家了。我想,换个环境,说不定你的心情会好一些。”火戮劾说。
冰雪原微微点了点头。
“这十年,你受了太多的苦,以后,我会慢慢补偿你。”火戮劾说。
冰雪原看着火戮劾,说:“戮劾哥哥,小原很感激你。”
火戮劾淡淡一笑,说:“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谢’字么?”
冰雪原扬起了一个微笑。
“我知道,在你心里,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待。我不会让你为难,但我要让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的身后还有我,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火戮劾说。
冰雪原点了点头。
“但如果有一天,你能忘了箫图缪,会接受我吗?”火戮劾犹豫了片刻,说。
冰雪原的双眸中掠过一丝难过。
且不说她不会忘了箫图缪,便是能,她也不会再接受任何人。
她不配。
“戮劾哥哥,”冰雪原说:“小原已经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了。在小原的心里,你是这个天地间最好的哥哥,也配得上一个更好的女子。而我,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她被伊残蛊毁了清白,又和箫图缪行下云雨之事。她不配、也不会再爱上别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说过,不会让你为难。”火戮劾说。
“嗯。”
她真的很感激火戮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