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宇智波斑觉得千手扉间手中的文件连带千手扉间从文件中划过的指尖都异常刺眼，甚至扎得他的眼球都能感受到细微至几不可查的刺痛。
“我已经知道了。”宇智波斑板着脸，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如果宇智波泉奈在此，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我出面。在流言发酵之前，在替换供应商之前，他就会将此事的利害跟你族内长老讲清楚、讲明白，保证让你的所有作为都不会被族人曲解，乃至还能进一步得到族人心甘情愿的配合或者歌颂。”
“但是宇智波泉奈不在。”千手扉间叹了口气，“宇智波斑，你发号施令，宇智波泉奈替你将强硬的命令替换成和缓的劝诫和明晰的利益，驱使族人心甘情愿遵循你的命令行事。这是你宇智波一族高层已成惯例的事情，但现在却缺了一环。”
宇智波斑绷着脸道：“千手扉间，废话少说。”
千手扉间没急着开口，他瞟了宇智波斑一眼。
宇智波斑便心领神会地将暗卫挥退。
随后，千手扉间才开口道：“你接下对宇智波一族的掌控会变弱，但宇智波泉奈不可能马上回来。没有发号施令的上司镇压，也没有和善的上司亲身监察，我有点担心你族里这群长老坏事。”
“所以你就这么急急忙忙上门警醒他们？”宇智波斑还是为族里长老说了句好话，“千手扉间，你是不是太小看他们了？”
“真的是我小看他们吗？”千手扉间抱臂往椅背上一靠，笑得一派意味深长，“宇智波斑，连这么点微末利益都要计较的他们，对宇智波泉奈在国都拿到的生意却连一丝表态都没有，这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啊。”
宇智波斑的神色变了：“你这家伙……”
他沉默了一瞬，似是觉得在已经看破此事的千手扉间面再遮掩也没有作用，眉宇间便透出无奈的坦然：“泉奈的确有意限制这些长老的权势。”
“两族结盟不久，他便发觉你千手的长老已经被你架空得差不多了，也就知道了先前两族结盟时的谈判被你摆了一道，那些出面吵得最厉害的千手长老除了那一张能唬人的老脸之外，根本就没什么话语权。”
“我宇智波权势一步一步扩大，但是这群长老心底盘算间却发现自己到手的利益却不如想象中的多。”宇智波斑眉宇间透出不满，“我不耐烦听他们诉苦，泉奈也不在木叶，这些长老自然就想弄出点动作来显示自己的能耐。”
起初千手扉间在将千手的部分势力交给宇智波泉奈时就发觉了，以宇智波泉奈对他极高的警惕心，怎么可能这么放心地用他调教出的人？
但宇智波泉奈表现得却像将他那一番公平公正的警告全盘听了进去，对手下的人一视同仁，大肆调派他千手和宇智波共事。
千手扉间对宇智波族内的派系不甚清楚，但两族结盟了这么久的时日，他也大致摸清楚了宇智波族内的形势。
简而言之，他交到宇智波泉奈手里的千手是绝对忠于宇智波泉奈一人的势力。
这样的势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他宇智波族内隶属于其他长老的势力要更好用、更听话。
从这次国都之行来看，宇智波泉奈的部分动作恐怕连这些宇智波长老都不知情。
“都是老家伙了，和我千手长老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多好？还操这些心做什么？”看似随意的话语已经表露出了千手扉间的立场。
“说的轻巧。”宇智波斑横了千手扉间一眼，“千手扉间，我说过了，这些老家伙都不是好对付的，不然泉奈也不会这么小心。”
千手扉间轻易就能猜到宇智波泉奈的打算。
宇智波泉奈没办法直接砍掉族内长老的权势，所以只能选择在宇智波一族权势不断扩张的过程中，尽量将权势收拢到自己手底下，转而只给这些长老有数的利益。
如此持续下来，宇智波泉奈身上的权势越来越盛，但这群宇智波长老自始至终得到的利益却极为有限。
差距不断拉开的情况之下，宇智波一族自然挥从内部各方派系大差不差的形势，变成族长一系一家独大，而其余长老的话语权却在对比之下不断缩减的局面。
也许这些宇智波长老察觉了不对劲，也许这次宇智波斑的声名受损就是这些长老有意为之，也许就算他不上门，这群宇智波长老也会在事情发酵之前将其处理掉，然后拿此事朝宇智波斑邀功。
想到此，千手扉间摩挲着薄唇，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明显愉悦的笑容。
他如今这番发难，难怪会让对方有苦说不出。
这真是歪打正着了。
这群长老总不能直接告诉宇智波斑，他们就是有意的，他们就是想等事情再大一点的时候出手，以此显示自己的能耐。
而宇智波斑呢？
他又知道几分？
他猜到了这群长老的心思吗？
千手扉间觉得十分稀奇。
宇智波斑知道他族里长老有小心思，也默许宇智波泉奈悄然架空这些长老权势的动作，但自己却偏偏摆出一副绝对信赖这些长老的模样。
如此矛盾的举措之下，究竟是宇智波斑要面子的好强之举作祟，还是他心底实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信任了不该信任的人？
“宇智波斑，我没有想到你对族人倒是意外地宽容。”
千手扉间发觉宇智波斑那个敢越界就宰人的行事教条，还真不止在他面前说说而已。
宇智波斑对自己的族人都完全秉持着这一教条。
在越界之前，似乎无论宇智波族人如何蹦跶，宇智波斑都能忍耐下来。
可一旦这些长老们做出宇智波斑无法容忍的事情，恐怕数年前宇智波族地的血夜会再度出现。
“千手扉间，你笑得太恶心了！”
从千手扉间口中道出的宽容评价，配合其古怪的笑容，让宇智波斑浑身起鸡皮疙瘩。
“事情已了，我先走一步。”千手扉间收起桌上的文件道，“想必你宇智波的长老肯定还有话要和你说，我就不打扰了。”
他能感知到，宇智波长老退出了会议室，但却没走远，仍旧团团聚在会议室周围，状似谈天说地的外表下，全然是努力调动五感感知会议室动静的做派。
飞雷神之术发动，他也径直回了木叶后山的实验室。
然而，当晚。
千手扉间没有想到，对他再度出现在宇智波族地的消息反应最大的不是木叶的民众，不是隐在木叶的一双双眼睛，反而是他的嫂嫂漩涡水户——在他告知兄嫂以后晚上他多半不会回来了之后。
“扉间，你确定要长居后山实验室？”
漩涡水户想不到除了实验室之外，她弟弟大半夜的还能住哪。
她拒绝去想另一个可能。
千手扉间应声点头，更补充道：“宇智波斑想尽快提升实力，我也正有此意，所以索性我们晚上都不回去了。重新配置的药剂副作用会更大，恐怕会让宇智波族地的那群宇智波发觉不对。”
哦。
所以她弟弟要和宇智波斑一起住实验室。
一起，住，实验室。
漩涡水户木着脸将这个结论在脑海里滚了又滚，那原不打算问千手扉间的问题最后还是脱口而出：“扉间，你今日去宇智波族地，就是为了和宇智波斑商定此事？”
“……这倒不是。”千手扉间很快否认道，“我去只是见一见宇智波那群长老，这群长老试图在宇智波斑的名声上动手脚，所以我得去警告一番。”
哦。
但是宇智波斑的名声受损是宇智波斑的事情，和扉间有什么关系？
漩涡水户没说话，但她眼神中明晃晃的质疑让千手扉间想装看不到都难。
他进一步解释道：“如果放手不管，等到宇智波泉奈回了木叶就麻烦了。宇智波泉奈眼里只有宇智波斑，肯定会为了让宇智波斑的声名重新无懈可击，做出对木叶不利的事情。”
听上去关系更复杂了。
维护宇智波斑的声名，是因为要稳住宇智波泉奈。
可是扉间和这两个宇智波有什么关系？
所以扉间实际上是为了木叶？
漩涡水户一时间神情颇为复杂。
扉间的心思很好猜，但另一方呢？
千手扉间将漩涡水户的沉默误以为了不理解他为何会如此忌惮宇智波泉奈，遂又解释道：“宇智波泉奈在国都还不忘给我传讯，要求我第一时间平歇木叶的流言。”
“信件中千手和宇智波的恩怨反倒被他放到了一边，言语中最为重视的反倒是宇智波斑的声名。”
“由此可见宇智波泉奈对宇智波斑声名的看重，所以我不能放任宇智波族内有对宇智波斑不利的声音发酵出来。”
“听上去很有道理。”漩涡水户干巴巴地捧了一句。
如果不是她知道宇智波斑天天靠在扉间背上，还非得搂着扉间，她就真的信了。
千手扉间看出来了漩涡水户的质疑，但他却不知道在他解释之后，他的嫂嫂还对哪一方面有疑惑，因而他也没接话，等着漩涡水户继续发问。
“扉间，为什么忽然改变实验计划？”思虑半晌之后，漩涡水户问了。
只有不稳定的实验体、可能随时出状况的实验体，才需要一直留在实验室观察和检测。
而先前宇智波斑能日日出现在人前，就说明扉间最初的计划是十分稳妥的，是不会让宇智波斑的身体出现意外状况的。
可现在，计划变了。
而木叶最近发生的大事就是这股针对千手和宇智波两族冒出的流言。
所以计划的变更一定与这股流言有关。
千手扉间的回答也印证了漩涡水户的猜测：“宇智波斑对如今僵持的局面已经厌烦了。他迫切地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因而主动向我寻求更高效的办法。”
听上去没有问题。
但是扉间为什么会知道宇智波斑的想法？
而宇智波斑，一个如此好强的人，又为什么会主动向扉间寻求提升力量的办法？
“扉间，别忘了你先前暗算过宇智波斑。有这件事在先，如今的宇智波斑也能信任你到如此程度，乃至于都能放任自己在你面前昏迷大半天了吗？”
漩涡水户紧紧盯着千手扉间的神色，似乎想通过这个问题来一探她心底的疑惑。
宇智波斑在先前保守稳定的计划之下都能每日定时昏迷一段时间，那么面对如今扉间判断下需要长居实验室的局面，漩涡水户相信宇智波斑从头一天下午直接昏迷到第二天早上都有可能。
宇智波斑凭什么信任扉间？
凭什么信任一个曾经暗算过他的人？
而且这暗算还就在不久之前！
千手扉间想说宇智波斑现在精神都能离体来监视他，就算身体昏迷，也不至于落到彻底无知无觉的地步。
所以宇智波斑根本对他谈不上有多信任。
但这件事他根本无权透露出去，因而他也只含糊地应道：“这是宇智波斑的决定。”
“宇智波斑为什么会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漩涡水户把话问得再明白不过。
“因为他想寻求更强大的力量，但目前只有我有能力帮助他。”千手扉间下了结论，“他别无选择。”
“选择一个曾经暗算过他的人？这个别无选择的选择让他连性命都无法保障。”漩涡水户不认可千手扉间的结论，直接驳斥道，“扉间，宇智波斑追求更强大力量的欲望，已经到了能让他无视自己性命的地步了吗？”
当然是因为宇智波斑能在昏迷的状态继续监视他了。
车轱辘一样又绕回去的问话让千手扉间心里第二次浮现这个答案。
但是他陡然惊醒，宇智波斑离体的精神如今还脆弱得可以，就算他想对宇智波斑昏迷的身体下手，恐怕宇智波斑那点薄弱的精神也完全无法阻拦他的动作。
那就是因为宇智波斑即便昏迷也能在危机之下下意识反击？
千手扉间还没忘了自己最初用雷光剑朝昏迷中的宇智波斑的心脏刺去，结果被宇智波斑本能闪避开来，且还强行动用了须佐能乎。
不过，这个答案也很快就被千手扉间自己否决了。
宇智波斑的生理极限只是极高，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一旦注入其体内的药剂浓度过高，须佐能乎也只能维持一瞬，他想对这样状态下的宇智波斑下手实在再容易不过了。
那是因为什么？
千手扉间暂时想不出第三个答案。
但眼前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嫂嫂显然还在等他回应。
他沉默了片刻，只得承诺道：“水户姐，你放心，我保证在这个过程中不会再对宇智波斑下手。”
千手扉间觉得，他嫂嫂在他面前反复提及这个问题，就是不想让他再一次暗算宇智波斑，让他多出一个无法匹敌的可怕敌人。
这样的话，那他保证不对宇智波斑下手就够了。
至于宇智波斑为什么会敢在他面前露出虚弱无力的一面，千手扉间暂时得不出答案。
不，她更不放心了。
漩涡水户重重叹了口气，打定主意要尽快弄清楚扉间和宇智波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扉间如今放话晚上不一定回来，就给了她提前去后山实验室的机会。
那些以往在晚上见到扉间就可交流的讯息，大可因为扉间未曾晚归的缘故，被她当成第二日下午去找扉间的缘由。
不过思及宇智波斑定然不愿意外人见到他虚弱无力的一面，漩涡水户还是提前通知道：“扉间，既然你打定主意要长居实验室，那我日后就趁着下午去实验室找你。”
“关于人柱力如何利用尾兽暴虐不驯的查克拉的研究已近尾声，有些事我需要提前找你商定一下。”
“没问题。”千手扉间应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