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性治疗
面对似乎被逼到绝境的拷问，千手扉间心中并未泛起波澜。只是这种程度的气势的话，还远远不足以让他忌惮。
他又一次在心下感叹宇智波斑的敏锐，面上却仍旧显露出我行我素的姿态来：“进一步的探索性治疗需要你的配合。你的身体对药剂的适应远超于我的预计，原本那种按部就班的治疗只是在浪费你的潜力和我的时间。”
应对极其敏锐的宇智波斑，刨去自己心中重新梳理出的布局，只需要给予他一个冰冷的现实性的答案就足够了。
反正，宇智波斑没有闲到非得弄明白促使他改变态度的所有因素，更不会对他迫于变化的局势而做出的改变生出多余的疑心。
不得不说，从这一方面来看，宇智波斑其实是个意外好说话的人。
“探索性？”宇智波斑抓住了关键。
是什么样的治疗非得得到他的配合才能继续下去？
甚至严重到让千手扉间做出如果瞒着他进行实验，就大概率会令他翻脸的判断。
既然放弃了先前不断试探和防范的计划，那么这些初步的情况就必须要让宇智波斑知晓，所以现在千手扉间说得极其干脆。
“我们实验的终极目的是为了让永恒万花筒写轮眼进化到轮回眼，我给定的初步方案就是让你成功融合大哥的细胞。既然查克拉能被分为阴之力和阳之力，那么反过来看，阴之力和阳之力就有再度融合的可能。移植大哥的细胞就是达成这一猜想的手段。”
“但是你目前的身体强度却并未达到承受移植大哥细胞而不被同化的地步。所以修复你的眼部经脉，令你的眼部经脉达到一定的强度是第一步，这一步我们目前已经初步完成。加强你的身体素质，使你的身体强度达标是第二步，我们现在需要进行的就是这一步。”
“这一步的实验目的是为了让你的身体素质达到能够接受大哥细胞移植的程度。同时我们需要测试出你的身体能够接受的极限，这个过程你不会太好过，不管是需要不断加大剂量测试的药剂，还是需要调整的争斗方案……”千手扉间铺垫够了，才说出正式的目的。
“而关于如何提升身体素质嘛……”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清脆的咯嘣声从他身体各处传来，“宇智波斑，你应该知道千手族里的教育吧？”
就是一句话：挨揍挨得多了，身体素质自然就上来了。
不过鉴于面前这位宇智波极度敏感的心理，千手扉间还是没把话说得太直白。
但这也足够宇智波斑听懂了，盯着千手扉间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极富攻击性。
千手扉间说了这么多，归根究底不就是在劝他乖乖躺平挨揍吗？！
但这怎么可能？！
被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二流忍者压着揍，宇智波斑怎么可能忍得下来？！
但是！
宇智波斑青着脸把千手扉间的话翻来覆去想了数遍，他都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他亲眼见识过柱间细胞的威力，也知晓自己身负因陀罗的力量，贸然移植柱间的细胞一定不会落到和那堆木质化的器官一样的下场。
但是这也不代表他的身体对柱间的细胞就能全然接受，千手扉间做出的先将他的身体素质提升到极致的判断在他看来也是完全正确的！
在这种完全正确的判断面前，他难道还能反对不成？！
面对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散发着抗拒的实验体，千手扉间意外地好说话：“这一点我不强求，你可以慢慢考虑。只是单纯的药剂的话，也能够逐渐提升你的身体强度，只不过效果会差上一筹。”
脑中剧烈的纠结被千手扉间的声音打断，宇智波斑沉着脸回了神。
在见着对面之人脸上的平静神色之时，那种即将被迫丢脸的难受稍微平息了些，至少他现在没从千手扉间的神色中品出想看他出丑的欠揍情绪。
而在听得千手扉间如此“善解人意”之时，宇智波斑心底那点别扭又冒出了头。
身为忍者，怎么能因为一时上头的情绪就放弃最优的达成目的的选择呢？！
但是他竟然要被一个二流忍者压着揍？！
除却他实在幼小之时，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落到过要上赶着挨揍的境地？！
但他还是强撑着道：“千手扉间，不要遮遮掩掩，有什么话就一次性说完！”
如果千手扉间口中“需要调整的争斗方案”就是要放开了手脚揍他的话，那么另外半句“需要不断加大剂量测试的药剂”又是什么意思？
千手扉间知趣道：“所以我们的治疗时间也得调整，上午你处理暗部的事务，下午我们后山见面，打斗之后你还需要接受药剂测试。我需要根据你的身体真正的承受极限来确定药剂的浓度和成分。”
“同时你也可以尝试更迅速地融合亲缘瞳力，这个度你自己把握，别造成眼部经脉过于严重的损伤即可。我的治疗能力你心里清楚，你可以在不超出这个范围的情况下行事。”
宇智波斑拧眉深思。
这种听上去似乎完全没有算计，全然为他考虑的话语竟然有从千手扉间嘴里说出来的一天？！
明明千手扉间哪一天不算计他和泉奈就不算完！
眼前说话者的身份和言谈的内容极富割裂感，这让宇智波斑浑身难受。
这也就导致明明他们之间的谈话全盘围绕着他的治疗方案进行，但宇智波斑却难得分散了思绪。
可他左思右想，却都没有察觉到这番话中的破绽，也只能继续以言语试探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渴求力量之人是你而不是我，自然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千手扉间又露出了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如果你不接受调整后的方案的话，一切照旧也没有问题。”
但其实千手扉间心里并不觉得宇智波斑会因为心中的不情愿就舍弃更高效的方案。
因为，木叶持续恶化的局势只会助涨宇智波斑心中追求力量的渴望。
就算宇智波斑今日没有同意，可过一段时日，在亲眼见到木叶发展的轨迹与他记忆中那些争权夺利至重燃战火的糟糕过去重合之后，宇智波斑迟早也会同意的。
不过嘛……
如果他收敛一下看宇智波斑笑话的戏谑心理，不触动宇智波斑极度敏感的神经，不激起宇智波斑极强的逆反心理，千手扉间觉得宇智波斑现在一口答应下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干预宇智波斑的选择，但治疗之事宜早不宜迟。
哪有非得等到糟糕的局势即将到来之时，才匆匆忙忙布局的道理呢？
这种难得在千手扉间面前没有被其步步紧逼的感觉，极大地舒缓了宇智波斑心中即将被一个二流忍者压着揍的别扭。
但他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反而环胸昂首，露出睥睨之色道：“千手扉间，给我一个需要尽早改变治疗方案的理由。”
“正好宇智波泉奈要去国都了。如果等他回来再行事的话，我觉得让他发觉改变后的治疗方案不太好。”
千手扉间说得极其诚恳，也早有预料般在话出口之际就连连瞬身后退，更不出意料地迎来了宇智波斑恼羞成怒放出的火海。
用水遁扑灭火海之后，千手扉间又抽剑架住了袭来的长镰：“另外，宇智波泉奈去国都一行，最好的结果也只会是藤原大辉继续扶植宇智波，他指缝间漏出的资源被宇智波拿去。”
“宇智波斑，是宇智波，而非木叶，你懂吗？”红眸中淡然冷静的情绪似乎也经由对视传递到了另一双恼羞成怒的黑眸之中。
对峙的力量减弱了，但宇智波斑还是没有撤手：“千手扉间，你在瞧不起谁？！”
千手扉间这话到底在讽刺谁？！
是认为泉奈会背叛木叶？
还是认为他宇智波会背叛木叶？！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千手扉间平静地回道，“宇智波斑，你要尽快改变治疗方案的理由，我就给你理由。在宇智波泉奈归来之前的这段时日，恐怕是你最后的清闲日子了。之后，不论是宇智波，还是木叶，都需要你花费更大的精力去应付。”
他主动抽剑还鞘，瞬身拉开了距离：“而我们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也最好趁着这段时日敲定下来。别忘了我的话，探索性治疗即为需要不断测试和调整的治疗，这个过程中你绝不会好过。不管是出于别让宇智波泉奈担心的心理，还是为了留存足够的精力应付之后藤原大辉的发难，最优的选择都是尽早开始这一步。”
“这是今天的分量。”一瓶药剂从千手扉间手中飞出，“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同意的话，明日下午后山见。”
宇智波斑伸手接住。
千手扉间已经走了，但他却依旧久久立在原地未曾动弹。
是宇智波，而非木叶。
千手扉间说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泉奈成为了木叶警备队的队长，就必然要显露出相应的价值，如此才不会惹得藤原大辉起疑。
然而显露出相应的价值就代表着……
泉奈一定要做出有利于藤原大辉而不利于木叶的事情。
还有他宇智波……
在明确意识到维系宇智波生存下来的资源来自于藤原大辉而非木叶之时，在藤原大辉出手打压木叶而擡举宇智波之时，他宇智波能维持住坚决站在木叶一方的立场吗？
明面上来自于藤原大辉的拉拢，暗地里套着木叶的外壳、内里却仍是藤原大辉一方的排挤……
他的族人们真的能分清楚这二者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吗？能拥有不为此迁怒木叶且不倒向藤原大辉一方的定力吗？
这都是他身为宇智波族长需要引导和镇压的事情，也是泉奈要极力斡旋和达成的事情。
这是对宇智波、对他和泉奈更大的考验，是比他和泉奈率领宇智波和千手相争之时更艰难的局面。
宇智波斑又想起了千手扉间在最初的最初提出的狂言：让两族联盟斡旋在数个不同的贵族势力之间，操控战争的成败和得失，以期获得更大的利益。
千手扉间将忍者最大的战争价值利用得淋漓尽致，思维中也尽是以这一点为筹码反过来钳制贵族的冷血和傲慢。
可时至今日，战争平定。
不听话的木叶成为藤原大辉磨刀霍霍的对象。
这已经让宇智波斑清楚地意识到了：他和柱间追求和平的愿望和忍者本身的价值根本背道而驰。
没了战争，没了可以换取资源的渠道，忍者就会落到连能养家糊口的平民货商都不如的境地。
但是，难道天下太平的愿望有错吗？！
宇智波斑用力捂住了眼眸，心中的恨意驱动着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于刹那间开启。
这难道不是那些贵族无休止的野心造成的悲剧吗？！
只为了区区利益，就要驱动忍者以性命去抢夺，亦或者毁掉……
属于忍界修罗的威势毫不保留地向四周碾压过去，惹得森林倾覆倒塌，飞鸟哀鸣坠落，走兽四散奔逃。
“怎么回事？！”千手扉间又出现了。
他新的地下实验室就坐落在后山，然而在他到了实验室没几分钟，还在整理各类器材之时，远处传来的气势就令千手扉间神经一紧。
自开始治疗以来，在严令大哥和宇智波斑大打出手之后，没了可酣战的对手，宇智波斑就再未露出过如此煊赫的气势了。
但如今，又是什么引得宇智波斑不顾禁令毫无保留地催动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还是在他刚离开没几分钟之后！
“没事。”感知到突然冒出的气息，宇智波斑放下了手，露出的眼眸并无流血的征兆，这也就打消了千手扉间试图上前查看的举动。
他随口道了个理由：“我只是试了试催动永恒万花筒写轮眼，发觉经脉的好转的确有些好处。”
比如——
他随意地偏头望向一侧，擡手间本应催发须佐能乎才能凝出的查克拉长剑出现在他手中，被他随手往身侧一掷。
离了主人之手的不稳定的查克拉逐渐崩溃，虚幻的长剑消散在空气中，徒留下一路倒塌的树木，以及入目可及的被力量轰出的十数米宽的通道。
藤原大辉在这样的攻击之下能活下来吗？
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宰了藤原大辉！
“宇智波斑，收敛一下你的杀气。”
千手扉间不知道宇智波斑突然发什么疯，也没把宇智波斑随口说的理由当回事，他只知道宇智波斑现在很想宰人。
而这个人选，暂时还不是他。
在他短暂离开的空档内，宇智波斑不可能接到新的讯息，那么宇智波斑如此反应就只会是因为他先前的话了。
谁能让宇智波斑恨得想杀又不能杀？
藤原大辉。
宇智波斑接下来的话语也印证了千手扉间的猜测。
气势被其完全收敛下来，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也关闭了。
宇智波斑脸上露出遇到难题的神色，他决定听听千手扉间的意见。
“喂，千手扉间，你说——”他迟疑了一下。
一届忍界修罗想宰个普通人还需要询问别人的意见，这着实有些丢脸，但他的杀心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
鉴于千手扉间今天异常温和的表现，宇智波斑决定借助一下千手扉间的脑子。如果宰个人就能万事大吉的话，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你觉得宰了藤原大辉这个主意怎么样？”他问了出来，忽然满溢的杀心变作跃跃欲试的冲动。
“我觉得不怎么样。”千手扉间果断否决。
“为什么？”
“因为没有用。”
“怎么会没用呢？！”宇智波斑不认同这种古怪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