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北生比起他的反应则要冷淡很多,甚至连眉都没皱,不知是并不意外这样的展开,还是说并不关心周青先的事情。
他勾着手去将周青先从卡座里捞起来,对方身上有一股明显不属于他的香水味,林北生这时候才微微侧过了脸。
“我允许你带走他了吗?”身后纪沉不耐的声音响起。
林北生架着周青先,并不搭理他,只想大步带着周青先离开。
纪沉彻底被他点燃,勾着唇绕过来拦住他:“我说让周总喝了酒自己走,期间有你什么事吗。”
纪沉对自己有着极致的自信,他并不把一个beta放在一起,方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周青先能自愿喝下那杯酒,这样自己便能顺理成章地带他开放。
至于这一个找上门来的beta,随便两下就能打发掉他。
抱着这种想法的纪沉插着兜迈步走到林北生面前,察觉到对方似乎比自己高上几公分后心中更加烦躁。
“周总可是说你能打十个我啊。”他眯起眼睛,拳头在兜里握紧,在说话地间隙便利落出拳。
林北生向另一侧躲去,他为了不让纪沉打到周青先便朝更不好躲的地方闪,导致下颌被对方的拳头擦过。
纪沉的眼睛便亮了几分,他的手被撞得有些钝痛,但语气还是控制不住地兴奋:“嘿……不也就这嘛。”
这是他关于林北生最后一次失误的判断。
因为在下一次出拳时,林北生已经习惯考虑进周青先的范围,侧身时灵活了不少,并且在纪沉袭来的瞬间勾住了他的脚将他绊倒,同时拳头重重落在对方腹部——
“呃呃呃啊啊!”纪沉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哎!先生,我们这里不允许打架斗殴!”耿旭恰到好处带着酒保过来,让一群大汉去拦住纪沉,自己则假装维护秩序挡在了林北生面前,“我们要请二位离开了!”
周围逐渐混乱起来,纪沉的朋友都在他身边看他,耿旭便趁乱把林北生往人群里推:“快走,你快点带着人走。”
“他这是喝了……”他觑了眼周青先的脸,心中一惊,咬咬牙改道:“算了你……你直接带着他去楼上,我给你房间钥匙。”
林北生也大概能意识到周青先不太对劲,点头说好,想了想又提醒一句:“他喝的高脚杯里的酒,你看看能不能把杯子收回来,以防万一。”
耿旭比了个ok,又扎进人堆里。
从一楼到二楼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周青先走到楼梯时便已经完全迈不开脚了。
他原本架着林北生的手臂无力垂落到腰侧,失神地望向地面,脸上都是不自然的潮红。
他的身上好烫,烙铁一般的温度,一碰便带来含着哭腔的呻吟,在隔音很好的二楼放大到一清二楚。
林北生叫了两次他的名字,他才迷茫地仰起头,唇间嗫嚅着不知说了什么,然后扬起脸朝对方贴去。
他应该是想要索吻,唇却不断地落在林北生脸边。
滚烫又湿润的,好似是一场眼泪。
林北生深吸一口气,抓着他脑后的头发要他冷静,逼他与自己对视。
“周青先。”他又一次喊了他的名字,一字一顿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青先迷惘地望着他,眸中潋滟一片,睫毛都要润湿,像一只漂亮的水鸟。
“知道的。”他好像轻轻一晃就能落下泪来,呆滞地凝视他片刻后垂下眼睛,用气音小声地答,“林北生。”
林北生、林北生。
他又在念,这个名字伴随着他的呼吸,含混又滚烫地落在林北生的锁骨间,好似下一刻就要蒸发掉。
他难受极了,身体里感觉又虫子在爬,蚂蚁在一口一口挪走他的血肉,可是被林北生训话之后却没再有多余的举动了,只是小心地捏住了林北生的衣摆。
他问林北生:“你生气了吗。”
不流通的空气凝滞又粘稠,身体里热烈的痛感好像带他回了五年前烦闷的夏季。
但凡周青先再清醒一点他都不会问这个问题,他但凡选择先认错、先解释,或者是按他以前那样,先避而不谈。
可是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周青先已经想不了太多,心里浓烈的灼烧感快要将他吞没了,周青先甚至感受到反胃,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一般,让他迫切得想得到答案。
很久之后,周青先得到了答案。
“没有。”林北生以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回答他。
“你见了谁,要和谁结婚,我都不关心。”
噗嗤一声,是利刃刺破胸口的动静,又像是火苗被猝不及防的水浇灭声音。
周青先知道这种感觉,和林北生在地下车库里说无所谓那次一样,和林北生在车里说觉得是解脱那次一样。
是凶凶烈火眨眼间吞没了世界,野蛮生长的杂草在一瞬间成了荒原,心口处空荡荡的,只剩了堆积的灰。
于是周青先似很痛苦般闭上眼,再不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