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祭典（3）
没人知道，在众人离开了绘马的区域后不久。一名戴着鸭舌帽的清洁工穿过拥挤的人群，短暂地在层层叠叠的愿望里短暂地驻留。
他弯下身、不动声色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掀起那张写有“我曾来过”的绘马的背面，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迅速擡起又放下。
最后，男人压下帽檐，毫不起眼的身形再次隐没进拥挤的人潮中，很快消失不见。
另一边，这场五彩缤纷的狂欢还在继续。
快到晚上的时候，所有的灯火骤然点亮，以现代化体育场馆纤薄轻盈的钢制外皮作为背景，祭典的火光霓虹仿若辟出一条由古至今的漫漫时光长廊，如梦似幻。
波尔斯一行人就沿着这条光路，说着笑着，慢悠悠地往体育场进场检票的入口处走。
那暖黄色的光芒为货架、商品甚至是人们的脸庞都镀上了层釉质的光泽。
突然，气鸣声响过两声，伴随着人们的惊呼，有人指向天上。
几艘或喷吐着铃木集团、株式会社、丰田祥辉等等徽记的巨型飞艇缓缓地从远处列队而来，远远望去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第二轮明月，或是KTV顶灯漂浮而起的彩色灯球，把体育馆的上空彻底点亮成了一片光之海。
“砰、砰、砰！”三声接连的礼炮声响，就像是一场拉开了大幕的表演。
一支、两支无数支探照灯应声亮起，耀目的灯柱穿破云层直直打在一艘飞艇的座舱，一道身着纯白色披风和高礼帽的身影正立在飞艇向外伸展的平台上。
仿佛也是为了庆贺一般，以无垠的夜空为幕布，巨型飞艇的座舱为舞台，为世界带来新一年的魔术献礼。
名叫基德的怪盗肢体舒展、身形修长，稳稳立在空中，有气流吹起他宽大的披风衣摆——，可他却只是微微垂首，似乎把玩着手里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像一只正在优雅梳理羽毛的白鸟。
“怪盗基德出现了——！”
“基德SAMA!”
“怪盗基德！”
人群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喧嚷、喝彩或是单纯的大叫。波尔斯一行人也被前拥后挤着随着人流凑到了飞艇下方。
无数支手机，无数双眼睛，无数道目光齐齐地聚集到了那抹白影身上。
而在这个间隙里，也隐约可以看见，已经有数位荷枪实弹的警员在怪盗基德站立的外挑平台后冒出了脑袋，他们步步紧逼着，显然对这次的抓捕行动也已经把握十足。
底下甚至有民众为怪盗着急起来，焦急呐喊着，可那艘飞艇距离地面太远太远了。
突然，
随着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二课智能犯搜查系、也是怪盗基德的老对头中森银三长官的一声暴喝，四散围拢着的警官齐齐扑出——，
“砰！”
“啊——！”
以身白衣的怪盗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在空中毫无借力地空翻而起，在寸许宽的平台上划出一道惊险至极的弧度，又在围观所有人的惊声呼喊中，稳稳地翻立在了背后飞艇舷窗，那最后细窄的护栏上。
高空的夜色中，
那只有钢缆粗细的白色扶手仿若一道细细的丝线，似乎再加一点力就会折断，而怪盗基德白色的鞋底却只虚虚地点在扶手中段，半个身体都摇摇欲坠地悬空在了舷窗外面。
夜风吹开了他后摆的披风，他细瘦的身影像一只折翼的飞鸟一般，再往外一分一毫都是万丈深渊。
“小心——！”
“怪盗基德！让我们看看你的能耐！”
这千钧一发的危险，让所有人不由得心脏揪起，却又忍不住因为兴奋与期待而瞪大眼睛。
下一秒，不知道是从哪里的音响抑或是扬声器中，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位怪盗的声音。
“真是可惜，人鱼之泪并不是在下歆慕的珍宝——。”
那道白色的身影竟徒然向后仰倒，像投入圣湖受洗的基督，像是一无所有的自杀者，又像是不顾一切的赌徒，他近乎是虔诚绝望又潇洒地大张开了手臂，仰面倒进了无垠的夜空，与身后无数只伸长来追捕的手臂交错而过。
那抹白影自空中陡然坠落。
人们热烈到近乎狂热地欢呼着，可一秒钟后，这种欢呼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可这个太快太快太快了！
没有假动作、没有缆绳、自然也没有期望中理应张开滑翔翼，
只是坠落、坠落、急速的坠落——！
“啊——！”
人群开始发出持续的尖叫，有胆小的人干脆地遮住了眼睛。
魔术失败了？道具失效了？还是演出事故？
伴随着那道身影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脏陡然揪紧成了小小一团，似乎所有人都预料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血肉沉闷落地，闷葫芦一样摔砸成血浆肉泥的结局！
“可恶！快！”
中森银三在对讲机里徒劳地暴喝，试图在极限的时间里竭尽可能地在下方铺设一道空气垫。
但来不及了。
就在所有人都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的惊讶时刻。
“咚——！”
一声像是三角铁相撞、或是古寺飞檐下方的铜铃被风拂动又或只是电子铃声破碎的最后一个单音般，清悦悠长的声音敲响。
伴随着是漫天飞舞的白影，无数白鸽扑簌簌地从那道本该砸落在地的身躯里涌出来，直到人们看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身空荡荡的白色披风，轻飘飘地落进了体育馆向上敞开的露天大洞里，像落入花蕊里的一抹白色的粉粒。
怪盗基德在落地之前，就化作了漫天白鸽，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人群寂静了一瞬，顿时爆发出了比刚才踊跃数百倍的音浪，山呼海啸一般，震耳欲聋，经久不散。
“基德SAMA!”
“基德、基德、基德——！”
“好，好厉害！”
这声浪足足持续了有是十几分钟，直到有人前来维持秩序，人群才再次恢复了流动。
波尔斯沉默地看了一眼怪盗基德消失的方向，那貌似正是椭圆形体育馆，向天空敞开的露天场地中央。
身旁的几只却已经开始起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