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
“今日宗门,怎的如此热闹?”
尔卿指尖才触及那瓷白玉瓶,高空远处一道低磁嗓音,恍若仙音入耳,徐徐飘落。
众人擡首朝虚空望去。
玉冥身穿白袍,一如那日宗门大庆时的装束,从空中御剑落地。
仙风道骨、眉目如画。
白袍翻飞之际,恍若风动青莲池,莫名的将眼下紧张的气氛一应化解了去。
脚尖点地,傲霜自动收起。
他款款踱步,朝玉阳子等人行来。
黑眸玉润,停在玉阳子等人三步处停下,躬身行礼。
“玉冥,见过师尊、诸位长老。”
垂首之间,束发的三指宽白色绶带跟着垂落,遮掩住他分明的下颌。
“你来的正好,”玉阳子斜了尔卿一眼,“胡云瑶指证,你才收的小徒弟是妖物,令她喝下化形水以证清白呢。”
“妖物?”玉冥略微诧异,扭头朝那头立着的尔卿望去。
温润的黑眸,噙着担忧之色,可尔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玉冥出现,并未让她心中暗松口气。
他从来都不是她的救世主,而是压在她头上的一座山,这点她十分清楚。
她甚至有些怀疑,玉冥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将她铲除。
毕竟,在他青竹轩突然消失,有人会问,他会平添许多麻烦。
但若是借旁人之手将她抹去,那他就会少了很多事。
这些年在多少大妖手底下做事,妖界弱肉强食,碰到打不过的硬茬,她被拱手送出去的次数不下两手之数。
多到她已经麻木。
眼下心头也没有多少波澜。
被放弃是常有的事。
她的家人也不会多坚定的选择她。
“若她是妖物,那玉冥,岂不是与妖物同流合污之人?”
晃神刹那,玉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在人前素来温润有礼,说话语调也甚是温和,从不夹带其他情绪。
但这次,众人却听出一丝讥讽。
尔卿眼底翻滚的不安沉静下去。
看来这次他选择了她。
她于他,还有些用处。
玄诚子哼声开口,“你的意思是,你可为尔卿作保吗?”
“玉冥作保,怕也有人不服,”玉冥撩起眼皮直视玄诚子双眼,“若不让她亲自喝下化形水验证一番,日后只怕还会有人因此发难。”
“你在点我不成?”玄诚子脸色有些难看。
莫名觉得,今日玉冥有些不同。
平日里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今日却像是绵里藏针,他想揪住这点违和感,但伸手一探,宛若云里雾里,寻不真切。
“玉冥不敢,”玉冥眼眸一转,看向玉阳子,“师尊,我那徒儿素来胆小,还未见过如此阵仗,恐吓坏了她,可否容我去与她说上一说。”
“去吧。”
玉冥得了令,脚下一转,朝尔卿迈去。
在经过那瓶化形水时,顺势将瓷瓶抄起,脚步沉稳的朝尔卿走去。
尔卿方才安定的心,瞬间提到心口。
她想错了。
玉冥没有选择她。
方才说的那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只是想告诉众人,他毫不知情,由此撇清关系罢了。
眼看着男人距离她一步步逼近,尔卿瞳孔微张,扣着收纳袋的手越发收紧。
里面放着海吞竹,有她收集的迷雾。
在瞬间释放出来,她应当可以趁乱逃走。
她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逃跑。
但是现在,
玉冥在。
若是他不肯放她离去,以现在的她而言,无论如何都挣扎不了。
思虑间,玉冥已行至她面前。
如上神精心镌刻打磨过的面容近在咫尺,他执着那盏化形水,亲自递到她唇边。
“莫怕,喝了它,一切有我……”
他垂着眼睑,视线凝落在尔卿面上。不见往日戏谑嘲讽,尔卿竟从中看出一丝丝认真。
见尔卿没反应,玉冥又上前一步,那微冷的瓷瓶口直接贴在了她唇瓣。
尔卿被惊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扣住他手腕。
左右宗主与长老们看着,台阶下还有数不清的弟子瞧着,见着这一幕,皆是眉心蹙起,目露疑惑之色。
胡云瑶更是得意扬眉,眼中闪烁即将得逞的精芒。
尔卿越是反常,她的胜算越大。
即便她不喝化形水,只要她今日表现在众位长老心中存疑,也算成功。
山高路远,不怕尔卿日后留在太阴宗没有栽跟头的时候。
周遭视线灼灼,刺在玉冥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