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向来是难熬的,湿冷的日子总是让人无比怀念干燥清爽的春天,可惜春天还没到呢。
沈知杳觉得不舒服,这种懊糟的感觉能在心理和生理两方夹击,消磨人的意志。
于是她又想起身了,这是她很久以来的习惯,如果睡不着了,也没必要一定逼着自己躺下,与其在这种无边的黑暗里胡思乱想,不如站起来走两圈。
但她又迟疑着究竟要不要起来,只因今天在的并不是自己的家,睡着的也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
最终她还是选择躺平了,和徐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又把她们两人脖子之间的被子塞塞好,不让冷风进来。
“怎么了......”黑暗中的一声呢喃将沈知杳吓了大跳,徐轻似是被自己闹醒了,她脱口说了句什么,其实沈知杳并没怎么听懂,好似在问她怎么了。
很快那个人就翻身过来了,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儿被徐轻带来的香风。
两人之间的那一点点间隙很快被填满了,徐轻的手过来了,轻轻地搭在她的大腿上,沈知杳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已经勾到了她的内裤边,她的发已经飘到眼尖。
沈知杳鼻子一酸,好歹忍住了那股直冲而上的难过。不对,她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难过还是感动,她只是很久违有这样的感触了,那么的亲密无间,那么的毫无防备。
“怎么了?”这一声,比之前可清晰太多了。
徐轻真的醒了。
沈知杳立刻把自己埋进了杯子里,像是只把头埋进黄沙里躲避的鸵鸟。
一只温柔的手滑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仿佛带着什么舒展的魔力,有规律地安抚着,把杂乱的发丝捋好在枕头上。这下沈知杳更想哭了,胸腔都深受感染,一个憋不住就能颤抖抽泣。
“睡不着吗?”
沈知杳不敢说话。
“要不要开个小夜灯?”徐轻嗓子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其实只几次,沈知杳就发现的,徐轻睡眠向来很好,可以早睡,可以晚起,中间还不起夜,但这次自己却把她吵醒了。
似是察觉到沈知杳的颤抖,徐轻翻手去摸放在枕边的空调遥控器。
滴一声。
空调就运作起来。
“是不是太冷了,要不要抱着你睡?”
徐轻接连说着话,沈知杳再也不好意思不搭话,简简单单应了一声,过去抱住了徐轻。
两个人都穿着轻薄的睡衣,即使是冬天,她们都一样,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身体有太多的衣服缠累,贴近之时,沈知杳的手臂就能感知到徐轻胸口的那粒。
“会不会不舒服?”沈知杳问。
“没有,很舒服,我喜欢你这样。”
徐轻还在持续跟她有些对话,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是做噩梦了吗?”
“嗯......”沈知杳摇了摇头,发出了一个否定的音。
“我发现......”徐轻的声音就在耳朵上面一些,又近又软,她迟疑着,带着试探,问:“你是不是睡眠不太好?”
虽然和沈知杳同床统共没有几次,但徐轻留意过,沈知杳似乎一直都睡不安稳,且容易惊醒。
“只是偶尔......”沈知杳不愿徐轻担心,只好这样安慰。
“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吗?”这下徐轻有着全然的委屈了,沈知杳还是不习惯跟自己亲近吗?就连睡觉也不安稳?可明明她每次都会非常克制的,不会提出那方面的要求,甚至连眼神和手脚都尽量纯洁安分,不让沈知杳觉得越界。
“不是......”
“真的?”
“嗯。”
徐轻很快把小夜灯打开了,那夜灯确实小,只在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亮起小小的一团光,沈知杳就能透过徐轻漂亮的肩颈,看到她背后从床上延伸出去等高的小长桌上放着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两只小水杯,以及后面的整面玻璃衣柜。
“亮吗?”稍有了些光,就能看到徐轻是眯着眼的,她才是真的被吵醒的那个人,显然满脸都是困意。
“有点。”沈知杳格外心疼,心想着快点把灯关了吧。
“稍等,我去趟洗手间。”说罢,徐轻就起来了,只是她那侧是连着床的等高等长的小桌子,并不好下床,于是就见她翻过了自己,坐在床沿找拖鞋。
空调呜呜的吹,但并不像取暖器一样能吹去让人立刻体感热度的风,沈知杳都能看见,徐轻撑着的手臂上,泛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
“披件衣服。”沈知杳叮嘱。
“好。”徐轻说话间带着熟悉的气音,似是笑了。
徐轻出去了,沈知杳裹紧了被子。被窝里不暖和,甚至失了徐轻更冷了些,小夜灯还在锲而不舍地帮着空调一起发散些暖意,但这看似暖实则并无温度的光也不过是遥远的星火一样,可望不及。
过了一会儿,徐轻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胡萝卜状的东西,看着像是个不过两个巴掌大的瓶子。
“给。”
沈知杳伸手去接,发觉竟是软软乎乎,烫烫的。
暖手袋。
“平常我用的,今天倒是忘了,我放了热水器里的,没刚开的水那么烫。”
“谢谢。”
沈知杳半只手臂撑着身子,将起不起,直到徐轻重新睡回来才复又躺下。徐轻的身子冷极了,她睡下的时候沈知杳都能听到她牙关打颤的细微声音,缩在被子里,把腿蜷起,像是一只被熬煮过的虾。
沈知杳把暖手袋塞还给徐轻。
“我不冷,窝一会儿就暖和了。”
沈知杳撅了噘嘴,也不听她的瞎话,凑过去连带着暖手袋和人都搂进怀里了,肩抵着肩,腿抵着腿,这样和徐轻比起来,沈知杳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冷的,徐轻的腿和脚比自己还要冷几倍。
这叫沈知杳心尖儿像是被人用指甲揪了一丢似的疼。
“哎......”徐轻喟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一些关于徐轻的过去,大家不要误会,徐轻其实不是放弃了钢琴,在那个年纪一方面是想要争一口气,用最实际的方式给看不起自己的人打脸;另一方面她是觉得所处在那个环境里,如果自己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就要被贬低,那么她宁愿孤芳自赏,所以直到现在,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她还弹琴也还喜欢着,只不过她已经不愿意把好东西拿出来了,宁愿自己一个人欣赏,当然现在也愿意给知杳欣赏(不得不承认,是有赌气的成分在啦,过去的那件事对她是有伤害的,只是当下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受伤了,但是知杳其实能感觉出来,又或者说女孩子或多或少在成长的路径中都曾体会过这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