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问道:“你是来参加殿试的?”声色清明。
奥,此人应当也是来参加殿试的,她便道是,“你的公公,也有事去了?”
那人听闻,竟笑了一声,本是雪霜的眉目化作了春水,瞳眸幽邃且深沉,内敛着琉璃般的锋芒带了点玩味:“我不是贡士。”
不是贡士?那就不是来参加贡士的,难道,他就是曲公公口中的松吕?她以为松吕应是个太监,但曲公公也只是说了御前的,没准是个御前侍卫呢,看这身凌厉的气场,手上没几条恶徒的命,还真说不过去。
沈清问道:“你是松吕?”
那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她稍蹙了蹙眉,既是御前侍卫,不赶紧引着她去集英殿,还在这里跟她打马虎眼作甚。
沈清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那人脚步不动,负着手,低头问道:“看到我,你没想起什么吗?”
想起什么?她从未见过他,这人说话好生奇怪。奥,应该是这个,沈清唇角微勾,了然于心。
她将右手塞入左袖笼里,但箭袖太紧,不得不将左手甩了甩,试图将袖中之物往下顺顺,但卡的太紧,只能原地蹦了蹦。
那人见沈清上窜下跳,一副杂耍的模样,眉头紧了紧,这是在作什么?
总算拿出来了,沈清将银锭明晃晃地摊在手心,说道:“小人愚钝,一时心急,竟没想到这处,此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心里暗忖道,难怪刚刚不着急引她走,原是要银子呢。
但那人依然不动,哑笑道:“你就想到这?没了?”
难道还不够?!幸好吴管家有先见之明,给了好几个银锭。她本想分开打点,但见眼前这大爷的意思是瞧不上这一个。
沈清没办法,又继续去倒腾箭袖里剩余的那几个。
那人见状,修长的手指扶了扶额,说道:“罢了罢了,走吧。”
这银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早前就听闻皇城里的人,被这宫墙困囿,所思所想都与宫外人不一样,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沈清看了看手中的银锭,默默地放入了自己的袖中,快步跟上。
那人侧目,边走边用余光打量着沈清,她这般打扮,倒也芝兰玉树,另有一番雅致。他存心逗逗她:“你不是汴京人士吧?”
果然沈清被吓了一跳,御前的人这么厉害,寥寥几句就被识破了?越是这种时刻,越要镇定,她连御史大夫都能蒙混过去,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侍卫?
沈清抚了抚衣袍,问道:“松大人为何如此说?”
那人摩挲着下巴,浅笑说道:“因为你的官话,说得不是很好呢。”
嗯?还从未有人说她官话讲得不好过。她为了和父亲哥哥沟通无代沟,从小就学汴京城的讲话方式,连素来严苛的先父都夸她,口音纯正,走在街上是地道的汴京人了。
沈清问道:“何以见得?”
那人脚步一停,挪到沈清面前,凤目更显修长,眼含星辉,一字一字说道:“我叫宋屿。”不是松吕。
他的意思是,她官话不好,连“宋”和“松”,“屿”和“吕”都分辨不清?松吕,宋屿,读起来是有点相像。
等等,舌抵唇齿间,这宋屿的名字怎么如此熟悉?
沈清脑中一嗡。
不远处跑来绯色圆袍的公公:“拜见二殿下,拜见沈会元,奴才松吕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