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是夜君臣交心互诉衷肠
长夜将明,焰火将尽,三三两两的将士们开始结伴,互相勾着肩膀回营休憩。
此时,大阵东南方,一阵小小的骚乱扰乱了众人的脚步。
阿骨打正笑着与众将士饮酒,绞痛忽得从心口传来,更有两股气息在体内疯狂冲撞,他浑身冷汗连连,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陛下!”宁术割连忙赶来搀扶,众将士也围拢过来。
“我……没事,尔等自去歇息。”
“宁将军,扶我回大帐。”阿骨打坚持着说,挥手驱散了人群。
乌纯声定神看去,心中满是疑虑,他女真一族的王,马背上长起来的,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若不是突犯恶疾,便只能和野狼神下的禁制有关了。
“阿骨打他是不是不舒服。”许弋走到乌纯声身边问道,她也察觉到了异样。
“嗯。”乌纯声眯着眼睛看过去,阿骨打的脚步很沉重,似乎在承受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说来也是奇怪,此前我一直站在阿骨打不远处,他一直远远地坠在队伍后面,没有怎么往前走。”许弋思索着道。
“若是按照大昭的祭祀理法,王肯定是要第一个接受天神的祝愿,女真一族怎么反倒把王丢在外面了?”
“在女真一族的传说中,王也只是天神在人间的子民罢了,所以在所有祭祀的活动中,王的地位并不突出,是真正地与民同乐。”乌纯声解释道。
“等等……殿下,阿骨打他进大阵了吗?”乌纯声猛觉不对,抓着许弋的肩膀问道。
他女真一族的王是不愿受领风神的恩泽,还是已经不能领了!
许弋想了想,确认道:“没有。”
“乌纯声,你干嘛?怎么对殿下不敬?”裴谌此时走了过来,拍开了乌纯声抓在许弋肩膀上的手。
乌纯声并不气恼,他反倒在裴谌肩膀上拍了一掌,“裴将军,我有事走一会儿,你先送殿下回大帐。”
说罢,他便飞也似的消散在人群中了。
裴谌抓了一手空气,“嘿,这个乌纯声,怎么越来越嚣张了。”
许弋挑了挑眉,为乌纯声打圆场道,“没事,是我派他趁着今夜再探阿勒楚喀的。”
裴谌挠了挠脑袋,跟着许弋的步伐向着使者大帐走去。
殿下真是好残酷啊,今日连女真的将士都休憩了,居然还派乌纯声出去做工,也怪不得他要生气了。
他在心中感叹,啧,殿下的男宠真是不好当啊,还是当殿下的禁卫比较好。
***
另一边,阿骨打的帐前,守着门的小兵看着突然出现的乌纯声,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神巫大人,陛下已经休息了,说是谁都不让见呢。大人若要进去,还请等明日再来罢。”
乌纯声眉头一蹙,阿骨打果然不舒服,为预备通传紧急军情,他的大帐一般不会做任何限制。
现下他只能另作打算了,“恩,愿风神保佑你们。”乌纯声应了一声,便回身走向夜色中,很快隐去了身形。
小兵看着乌纯声离去的背影,顿感心满意足,祭祀时给他点鹿血的是巫侍,不是神巫大人,现在竟然重新见到了,上天真是待他不薄啊。
正当小兵昂着头张望时,一阵风吹了过来,眯了他的眼,在他揉眼睛的时候,大帐的毡布被吹开一角,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中军大帐内,阿骨打内寝的纱帐前,乌纯声静静地站着。
风神祭后,风神的力量依旧残留在这边土地上,野狼神已被压制到了最低。阿骨打身上的禁制,此时不破更待何时。
“可是有人来了?”阿骨打咳嗽了一声,从床塌上坐了起来。
“陛下,是我,乌纯声。不请自来,还请陛下恕罪。”乌纯声隔着纱帐说道。
“哦,国师啊,今夜当真是辛苦了,我看将士们也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今日我也累了,国师若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罢。”阿骨打疲惫道。
“陛下可是有些许不适?”
乌纯声细细地分别着阿骨打的声音,中气不足,断断续续,是羸弱之症。
“神巫大人,我无妨的,大概是连日征战太过劳累的缘故,休息片刻便好了。”
阿骨打忍受着胸前的顿痛,强撑着道。
“陛下,臣失礼了。”乌纯声轻扣腰间金铃,以血为媒,在半空中勾勒出近似祭祀大阵的古朴法阵。
“去”他轻喝一声,法阵旋转着穿过纱帐,向着阿骨打当胸飞去。
“轰”得一声闷响,阿骨打的身前弹出幽蓝色的光罩,与震动的法阵激烈地对抗着,狭小的漩涡在半空冒出来,惊得纱帐乱飞。
“梆”得一声脆响,法阵竟被弹了回来。
乌纯声双手结印,古老的法阵化作九道血箭,向着光罩飞速袭去。
“咻咻咻”长箭飞射,一条细小的裂缝在盾牌上悠然而生,但电光四射间,裂缝很快就被弥合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乌纯声还是看到了阿骨打黑漆漆的胸口,那是一个血淋淋的创口,内里已空无一物。
原来这就是阿骨打和野狼神做的交易。
也怪不得他会如此难受了。
风神的祈愿之力察觉到了野狼神的力量,疗愈的金光化作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胸腔。
野狼神的法力则努力地填补着他胸腔内的伤口,抢占着阿骨打身躯的主导权。
双方力量如此博弈,循环往复,与千刀万剐的天罚没有任何区别。
“唔……”阿骨打终于支持不住,“哇”得吐了一大口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