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野狼神登场原来他只是阿骨打的弃子。……
银山,五号矿道,九号矿洞。
昏黄的煤油灯下,七个矿工猫着腰劳作着,其中五个头发蜷曲,满身污渍,死样活气地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已在这里搓磨许久。
新来的两个正在使劲翻石头,他们的衣衫厚实些,面皮也干净些。
这两个人正是许弋和她的翻译官阿怪,进入矿道后使团诸人被分到了不同的矿洞里,他们正好落脚在了这里。
许弋擦了把头上的汗,停下来调整呼吸,苍天呐,玩游戏玩到挖煤的悲惨境地,除了她还有谁啊。
又不是黄金矿工,挖上来的是金子。
在她的左手边,翻译官阿怪撑着铁锹揉着腰,他的背已经直不起来了,伏案的文官原来便没多少力气,现下更是被累惨了。
“嘿!那边那两个,别偷懒!”两人刚歇没几口气,喝声已经从后方传了过来。
巡逻的小兵揣着腰间的皮鞭向着九号矿洞走了几步,见两人又动了起来,这才前往别处走去。
“新来的?”许弋右手边,一位满脸黢黑的青年放慢了动作,嘶哑着嗓音问道。
“嗯。”许弋点点头。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点了。”
青年“哐”得将铁锹敲到了石坑里,这已经是他在第二次放饭后挥舞的第一千六百零二下,再挥十五下,今天就结束了。
“好。”许弋吸了口气,又擡起了铁锹。
她后知后觉起来,自从缴械投降那一刻,他们应该是被当作俘虏了。
情况已经越来越严峻,不知道胡石改把消息告诉完颜宗翰没有,真希望阿骨打可以快点回来。
不多时,遥远的钟声传进来矿洞之中,一旁的青年宠他眨眨眼,“收工了。”
许弋停下动作,呼哧呼哧喘着气,阿怪已经累得不成人形,他两腿颤颤,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别,快站起来,不然会被打的。”青年连忙提醒道。
“打死我算了,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阿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不远处,女真小兵拖着长长的皮鞭走了过来,许弋赶紧将阿怪从地上扯了起来。
那小兵看了她二人一眼,催促道,“走吧,别搞事。”
队伍缓慢地挪动着,在女真士兵的严密监管之下,矿工们先后走出矿道,将铁锹放置在出口处的竹筐中,结束了一天的劳动。
被矿粉染得漆黑的人们如蚁群般在山石见行走着,向着不远处蔓延而去。
不多时,许弋便跟着队伍到了居所,不同于给将士们居住的营帐和毡包,给矿工们休憩的地方仅仅是是一排排三角形的帐篷。
每当有狂风吹来,未被钉严实的牛皮和棉布便在风中鼓动,咕噜噜地响起来,好像猛虎在冬日里的肠鸣。
帐篷是以编号标记的,十帐一哨,百帐一岗。而在同一个矿洞中干活的人往往住在同一个帐篷内,方便巡逻的士兵管理。
若是有人逃走,整个帐篷的人都要受连坐之罪。
三百十五号帐篷,许弋掀开毡布走了进去。
擡眼间,矿工居所之寒酸便尽收眼底,这里中间立着支撑帐篷的大木柱,柱子旁驾着一个可以添柴烤火的铁桶,九张床铺便围绕着铁桶贴着帐篷边摆放着。
九张床铺中有三张显然没人居住,上面堆着些稀奇古怪的杂物,乱得不成样子。
此前与说话的那名青年人抢在许弋和阿怪之前,一手拉住一张床毯,飞快一掀,将杂物尽数扫到了床底下,“两位,床铺简陋,将就着用吧。”
“多谢。”许弋应了一声,坐到了自己冷硬的床铺上,阿怪责“扑通”一声歪倒在一旁,不多时便昏睡了过去。
此刻,下钟的矿工们围拢过来,均蹲在火桶边,伸手取暖。
一位漆黑着脸的矿工左手提着一桶吃食,右手夹着一摞碗筷走了进来。
不多时,一碗稀薄的肉汤被递到了许弋手里,几粒零星的肉沫漂在上面,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许弋的肚子已饿得咕咕直叫,她喝下一口汤,总算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
“你们……是汉人么?”
那位给她递汤的小声问道,他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许弋,声音听起来是一个少年。
“阿骨打竟然已经打到汉人的地界去了么?”
另一位佝偻着背的矿工问道,他的声音要苍老些,感觉是个老者。
“没有,我们是北上来谈判的,但是他们不相信我们的身份,把我们当俘虏了。”
许弋认真解释道。
“嗷嗷嗷,那你们也太惨了。”
少年咕噜喝下一口热汤,模糊地说道。
“谈判?谈判什么?”
刚刚的青年人敏锐地问道。
“希望北燕和金国能够不要再打仗了。”
希望双方可以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外敌,许弋有所保留地说道。
“呵,你们太天真了。”青年冷笑道,“女真被契丹欺压了近百年,他们结的可是血海深仇,阿骨打不会轻易罢手的。”
“怎么说?”许弋认真问道。
“早些时候,女真还没有建国,只是世代居住在按出水虎边的部族,而契丹所建的北燕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帝国。”
“他们看着是给女真的首领授官赐爵,实际上却是强行劫掠他们的方物,俗成打女真,不知道多少北珠、生金、松实进了契丹的王廷。”
“每次有契丹的银牌天使降临,女真的漂亮姑娘便要遭罪了,听闻阿骨打的阿姐也没有逃过,他不反才奇怪呢。”青年摇着头道。
“那你们是什么情况,感觉你听起来很理解阿骨打的样子,怎么会成为他的俘虏呢?”许弋奇怪道。
“理解他也不一定要成为他手中的刀啊。”青年叹了一口气。
“我们是纥石烈部的,女真一族从前就攻打过我们,我的阿爷就是在保护家园的时候死去的。”
少年愤愤不平道,“就算是摘了我的脑袋,我也不会给阿骨打卖命的。”
“呵,你现在给他挖铁,也不是为他卖命?”老者嗤笑着一声道。
“那不一样的么,你们汉人怎么说的来着,我这叫……卧薪尝胆!等我看准时机,就给他来上那么一刀。”
少年将手在半空中一挥,直白道。
众人被少年的神情逗乐了,闷声笑起来,唯有少年人眼中燃烧的希望,可以为他们死水一般的生活增添一丝生机。
“咚”“咚”“咚”一位女真小兵在营帐门口的木桩上轻敲,“吃完了没?话还不少,看来是活还没干够?”
“这位爷,稍等。”少年提起刚刚盛汤的桶,收了大家的碗,向外走了出去。
灯火很快就熄灭了,许弋刚在冷得像铁一般的床塌里躺了下,缩手缩脚地团在一起。
也不知道乌纯声怎么样了,他明明是阿骨打的人,怎么勃达、胡石改看上都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呢?
困倦如浓雾般袭来,很快就将许弋吞没其中。
***
一百六十七号营帐,乌纯声从石塌上坐起,“殿下?”刚刚是殿下在呼唤他吗?怎么又没有回音了?
第一次,无能为力的感觉泛上了乌纯声的心头,耶鲁里的力量被压制,他和殿下之间的联系也时断时续的。
乌纯声将手放在胸口,心下稍安,他和殿下命魂相联,既然他的心脏平稳地跳动着,殿下的魂魄也应当没有受到损害。
或沉或轻的呼吸声从四周传来,乌纯声放眼望去,将士们都陷入了沉睡,裴谌亦侧躺在角落里,身体微微地起伏着。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向着营帐外走去,既然耶鲁里的秘法不能在这里使用,他倒要看看,风神的术法能不能用。
营帐外,瞬息间,乌纯声已闪身至半空,鹰羽沿着他的眼眶飞速生长,如面具般盖住他的眼眸,黑色的外袍覆盖在他的身上,袍子上金色的巨鹰顺势张开翅膀,冲天而起。
远远地,乌纯声他便看到了阿勒楚喀中央最大的那座营帐,没有阿骨打的气息,他还没回来。这座营帐右侧还立着座稍小一些的,想来是完颜宗翰的居所。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将士来银山通报,胡石改将消息报上去了么?还是完颜宗翰置之不理了?他要找完颜宗翰当面问清楚。
正当乌纯声提速前进时,诡异的能量波动从前方传来。
屏气凝神间,他右手一挥,放出了三道月牙型风刃,“砰”“砰”“砰”三声闷响,半空中炸出绚丽的火花,刺鼻的气味霎时传来,这个味道……
乌纯声又一挥袖,飞烟散尽,一位戴着野狼兜帽的少年出现在了他面前。来人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幽暗的光。
他的心倏忽便沉了下来,“野狼神的侍者,你是无咎。”
竟然是野狼神,北方土地上最能操控人心,吞噬人类欲望的神明。
“哼,风神的侍者,乌纯声,久仰了。”少年仰着下巴道。
“阿骨打和你做了什么交易?”乌纯声蹙眉问道。
女真一族自诞生以来便虔诚地信仰风神,风神也将保护女真一族的子民作为自己的使命,双方具有天然的连接。
若是另请神明,请神者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