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沉眠“张嘴。”
压抑许久的情绪重新涌上心头,他尽力平复着呼吸，最终还是决定不在她面前提起那些事情，徒增她的心理负担。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眼眶泛红,温荔不自觉地凑近他,双手覆在他的脸颊：“哥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对面那张清丽素淡的脸，贺知衍脑中浮现出许多画面。
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妹妹，也从未在外人面前承认过他们名义上的兄妹关系。每每向旁人介绍起她,都是简短的六个字：赵姨的外甥女。
他甚至想过最坏的可能。哪怕她想谈一谈恋爱也没什么，他会替她把关,选一个优秀的、适合她的人。他知道她看不上这些表面的浮华，知晓她真正向往的是什么。
那些人不过是一时新鲜，只要他对她足够好,她总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他已经在杭市买下了一块地,要为她建一座小庭院，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荔枝湾”。
只要她不厌恶自已，让她接受这段感情只是时间的问题。
好在他回来的足够及时，一切并未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她也谨守承诺,没有因为他人三言两语的挑唆而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她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她年纪尚小,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接纳这段从一开始就注定坎坷的感情。
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发生了这样多的变数,将他折磨得身心俱疲。
此刻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贺知衍才稍得一丝心安。他握住她的手，执拗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我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温荔觉得头痛，思虑许久，泄了气般地低下头：“喜不喜欢和能不能在一起是两码事。”
贺知衍被她的犹豫不决折磨得快要疯掉：“我说过，你不用顾虑那么多，一切交给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这种畸形的关系是不被人接受的，你应该明白。”温荔看着他，清凌的眸子里闪着泪光，不由得将内心想法和盘托出：“况且你说你喜欢我，我身上又有哪一点值得你喜欢呢？你身边明明不缺优秀的女孩，相貌人品在我之上的大有人在，怕是都不用你亲自过眼，你的家人早已为你安排好了最合适的人选吧？那个沈心瑶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他面色微凝：“你怎么会知道沈心瑶？是谁多嘴告诉你的？是严斐然？”
“是谁告诉我的不重要，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她吸着鼻子，鼻音有些重，嗓音也复上几分委屈。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已经当面拒绝了沈心瑶。我母亲的所作所为不能代表我，沈家人更左右不了我，只要我不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我做决定。”
贺知衍扶着她的肩，掌心渗出了汗，再次将选择权放在她手里，“荔荔，你若是相信我，就重新告诉我你的选择。”
温荔此刻心绪不宁，心思也摇摆不定，咬着唇，迟迟开不了口。
贺知衍默默注视着她，一连好几分钟过去，她始终没能给他一个答复。
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终是不忍再逼她，苦笑着松手，转身去拿搁在吧台上的手机，打算安排一辆车送她去机场。
然而刚迈出一步，身后的人忽然有了动作。
“我选你。”
温荔追上他，伸手拉住他衣袂一角，语气染上几份焦急：“你别生气，我选你还不行吗？”
话音刚落，她的手被他反握住，一把扯进怀里，嗓音沉沉：“你怎么这么磨人？这么反复折腾我，你心里很好受是不是？”
贺知衍低下头看她，见她眼睛里含着委屈的泪，泪水沾湿了睫毛和眼睑，他心里也疼了一下，便伸手帮她擦去。
指腹扫过她的眼窝和脸颊，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水润的唇瓣，他一时心痒难耐，掌心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进，他按住她的后颈，偏头吻了过去。
看见他逐渐放大在眼前的英俊好看的眉眼，温荔一时忘了呼吸，下意识闭上眼睛。
然而还未触碰到她的唇瓣，她揣在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温荔回过神，立马推开他，侧过身去接电话：“喂？”
两人离得太近，她被贺知衍圈在怀里几乎没有缝隙，导致他很清楚地听见手机里的声音，是个清润的男声：“温荔，你几点下飞机？我去接你。”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手里的手机便被贺知衍一把夺了过去，强势地说道：“是荔荔的同学吧？家里给荔荔安排了专门接机的人，会有专车送她去学校，就不劳你费心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啊……好的。”
又忍不住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她男朋友。”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贺知衍明显感觉到胸腔里透着愉悦，唇角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温荔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她还没能习惯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一时有些羞赧。
魏宁对着电话支支吾吾许久，似是有许多疑问，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轻轻“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你干嘛这样说话？”温荔拿过手机，有些不满，“魏宁是我同专业的学长，他人很好的。”
他人很好。这个形容多么的耳熟。
从前她对那个讨厌的周辞意也发表过同样的评价。
“人很好？你告诉我有多好？”他像是打翻了醋坛子，“和之前那个周辞意一样好？”
提及那段黑历史，温荔眼皮颤了颤，肉眼可见的红温：“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提他干嘛……”她摸了摸耳朵，尴尬地转移话题，“我饿了，我想吃饭。”
“我去把饭菜重新热一下。”贺知衍想着，两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刚才炒好的菜指定是凉透了。他松开她，在她脑袋上重重揉了一把，“去洗手。”
“喔。”温荔乖乖照做。
卫生间里，温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颧骨处染上淡淡一抹粉色，耳廓也通红。回想起刚才在厨房，他们贴得那么近，她甚至清晰感觉到他的胸口起伏和灼热的吐息，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嘴唇就要触上她的……
浑身燥热，她推开窗，试图让室外的冷风灌进来，给自己降降温。
她撑着下巴倚在窗台上，想起刚才魏宁那一通“不合时宜”的来电，内心竟有些许感激。
贺知衍说过欠她一个表白的。承诺还没兑现，她怎么能够轻易就范？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几分钟后温荔从卫生间出来，贺知衍已经将饭菜热好放在桌上，还给她摆好了碗筷。她浅尝几口，忽地皱起眉。
“怎么了？”
“有点咸。”
贺知衍起身给她接了杯温水，水杯笃在桌上，冷脸道：“凑合吃。”
温荔捧着水杯，小啜一口，擡眼打量对面的人。他只是低头吃饭，不说话，也不看她。
温荔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大概率是魏宁打来的那通电话让他闷闷不乐。一方面吃醋魏宁给她接机，另一方面则在埋怨魏宁那通来电打断了方才的旖旎气氛，坏他好事。
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拈酸吃醋，还挺割裂。
温荔这样想着，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见贺知衍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又努力将上扬的嘴角拉直，放下杯子埋头吃饭。
饭后，温荔的行李箱被家里的司机送了过来。眼看时间不早，贺知衍换了身衣服，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
车载音响里放着轻松舒缓的音乐，车内的氛围却如冷空气般凝滞。
温荔坐在副驾驶，频频转头向左望去，贺知衍静静开着车，墨镜架在鼻梁上，绷着一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哥哥？”温荔凑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你生气了吗？”
“没有。”贺知衍盯着前方，淡淡地说。
温荔一向摸不清他的脾气。但他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看起来像是真的生气了。
到了机场，贺知衍将她送到安检口，把行李箱递给她，嘱咐她注意安全，然后转身离开。
温荔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至少他们之间的道别不该是这样冷淡，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胸口一时堵得慌，她在这一刻，放纵了自己内心压抑许久的欲念，将行李箱扔在原地，转身朝着那个背影跑了过去。
“哥哥。”她追上他，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他的脚步随之停下，身体明显僵了僵。
温荔紧紧抱着他，脸颊贴在他劲瘦的脊背，闻见他身上清淡的松柏味，莫名心安。“你别生我的气。”
他转身将她摁进怀里，顾不上周围许多人，直接俯身下去。轻盈的吻落在她额角，又一路向下，吻在她的眉心，鼻尖，最后复上她柔软的唇瓣，一点点的辗转碾磨，尝到一丝甜味。
而后两人短暂分开，温荔还未回过神，感受着唇瓣之上残留的炙热温度，怔愣着看向他。
紧接着就被他拉回车里，将她按在车窗上，冰凉的唇再次朝她贴了过来，舌尖探进去，试图撬开她的唇齿。
温荔懵然又被动，双手被他按在车窗玻璃上无法动弹，稍得一瞬的喘息，便听见他低沉喑哑的嗓音：“张嘴。”
“……”她一时忘了呼吸，头脑混乱思绪不清，只怔怔望着他，听话地照做。
他一遍又一遍地吻她，似是将压抑许久的情绪和欲望一股脑地宣泄出来，反反复复不知餍足。
直到听见小姑娘带着哭腔嘟囔道：“你快松开我，我胳膊麻了……”
他这才舍得将她放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一点点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温荔觉得自己像一条缺水的鱼，瘫软在他怀里，许久才问道：“几点了？”
“还有四十分钟。”贺知衍说着，唇瓣再次贴上她的眉心，又去吻她的耳廓。
“你不生气了？”温荔擡眸看他，手臂环在他脖颈，第一次认真哄人，“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只说你一个人的好话，专挑好听的说。”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贺知衍垂着眼，眸色少有的温柔，见她清澈的眼底一点点生出泪意，错愕地问道：“你怎么了？我都说了，我没生气……”
温荔忽然鼻子一酸，嗫嚅道：“你做的饭好难吃。”
“……”
小姑娘真情实感，他不敢反驳，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我好好学，争取下次见面的时候，厨艺精进一点。”
见他如此认真，温荔破涕为笑，整个人缩进他怀里。
他又开始吻她，吻得动情认真，从她柔软的唇瓣一路吻到她耳后那片细嫩的皮肤，最后一口咬在她雪白的脖颈。
这是贺知衍第一次体会到恋人之间的离别滋味，没想到是这样的苦涩。
他抱了她许久，直至时间再拖不得，才松开她，将她送到安检处，目送她离开。
飞机起飞前，温荔准备关闭网络，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忽然手机震了震，她收到贺知衍发来的消息。
是一条转账记录，他直接转给她两千块钱。
紧接着，又是一条：【到了那边，自己出去吃点好的。】
她习惯性地回复：【谢谢哥哥。】
对方秒回：【？】
温荔忽地反应过来，急忙将消息撤回，又重新发过去一句：【我会想你的。】
随后将手机关机。
飞机渐渐升入高空，穿透大片大片的云层，平稳飞行。温荔看向窗外，脑中翻来覆去都是刚才的画面，心中溢出一丝丝甜蜜。
她忍不住去想：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寒假吧？
还有三个多月呢。真的好久。
他若得了空，应该会去杭市看她的吧？
困意渐渐袭来，她带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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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学校已经是傍晚，温荔推开寝室的门，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想着他们应该是去吃晚饭了，便在群里发了个消息，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半小时后，室友杜月盈和冯蓁从外面回来，见温荔还在整理书桌，扑上去热情拥抱她：“呀呀呀，一周不见我们白白嫩嫩的小荔枝，快让我掂掂看胖了没？”
温荔十分配合地张开双臂：“回家不是躺着就是坐着，肯定是胖了。”
冯蓁抱着她掂了掂，撇嘴道：“胖什么呀，和从前一点区别没有！”
倒是杜月盈看出了些许不对劲：“荔荔，你脖子上好像蹭了脏东西……”
温荔忽地意识到什么，立马拉起衣领遮掩：“啊……没有没有，是在飞机上不小心磕碰到了。”
“是吗？我看着不太像呢，倒像是……”杜月盈神色微变，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点，“像是吻痕？”
“哎呀，不是……”温荔截断她的话，拢着衣领，一时心跳加速。
看着对面二人好奇的目光，她默然许久，将椅子挪过来，拉着她们坐下：“月盈，蓁蓁，我想问你们个事。”
两个女孩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听八卦。
温荔羞于启齿，支支吾吾许久才说道：“就是我有个朋友，她好像喜欢上了她的哥哥，她哥哥也恰好喜欢她。他们属于是……重组家庭，但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倘若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会不会很奇怪？”
“哥哥？”冯蓁摸着下巴回忆一番，“是之前来杭市出差，顺便来看你的那个哥哥？”
“嗯。”温荔点点头，又摇摇头，摆手道：“不对不对，不是我，是我朋友。”
“你们说……她这样做合适吗？会不会很对不起家里人？”
杜月盈：“我懂了，背德文学。”
冯蓁：“不对，是骨折文学。”
“哎呀，都不是。”温荔双手托着下巴，思绪渐渐跑偏，“他说他欠我一个表白，又没说什么时候兑现。但我们已经……这算不算是默认在一起了？”
“哟，你这是承认了？”冯蓁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冲她挑眉，“你这哥哥长什么样？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呗。”
“啊？我承认了吗？”温荔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忽地起身，“不行不行，我现在脑子太乱了，我得去操场跑两圈！”
“我跟你一起去，你给我看看照片呗。”杜月盈说。
冯蓁也跟上去：“我也要去，我也要看照片！”
天色已晚，操场上零散分布着些许散步锻炼的人。
三个女孩手挽着手走在塑胶跑道上，温荔在手机里翻翻找找，居然找不到一张自己和贺知衍的合照。
她只好点进微信群聊，打开家庭群，将过年期间团年的合照打开来给她们看。
两个女孩将照片放大，扫了眼，纷纷感叹：“你哥哥也太帅了吧！这骨相，这脸蛋，这身材……不过看起来怎么有点冷冰冰的？感觉不近人情的样子。”